圈粉全球的愛馬仕和LOEWE羊毛氈動畫幕後!專訪美國藝術家Andrea Love,從自學到挑戰逐格動畫遊戲的創作路

圈粉全球的愛馬仕和LOEWE羊毛氈動畫幕後!專訪美國藝術家Andrea Love,從自學到挑戰逐格動畫遊戲的創作路

鬆軟輕巧的羊毛氈,竟能做出流水、氣泡、火焰等細緻效果。美國動畫藝術家Andrea Love以羊毛氈創作逐格動畫,吸引Hermès、LOEWE、Netflix等品牌合作,目前還正在製作全世界第一款羊毛氈逐格動畫遊戲。這位Instagram坐擁超過249萬追蹤數的藝術家接受La Vie專訪,揭開羊毛氈作為創作媒材的多重可能。

Andrea Love的網站自介是這麼寫的:一輩子的電影愛好者。從小,她就是個喜歡繪畫、充滿創意的孩子,雖然愛看電影和電視,但成長過程中沒有太多時間接觸。所以當她年紀足夠大後,決定到電影出租店打工,盡可能地多看電影。大學在Hampshire College專攻影像製作和電影研究,也正是在這個時期對動畫產生了興趣,「我發現它是我對視覺藝術和電影興趣的完美結合。」

意外的是,Andrea Love的動畫技法完全來自自學。捷克動畫電影導演楊.斯凡克梅耶(Jan Švankmajer)在她心中留下了巨大震撼,還是青少女的她看了他改編自《愛麗絲夢遊仙境》的首部動畫長片《愛麗絲》,「他使用了很多熟悉的媒材,其中有些相當詭異,像是骨骼和生肉。這種怪異感強烈吸引了當時的我,我也想嘗試創作類似的作品。」於是她著手進行了自己最早的一次動畫實驗——用牙膏擠出一條魚骨頭。

她說,自學最大的挑戰莫過於技術,在沒有老師可以求助的狀況下,她利用網路找到答案,「可以透過觀察其他動畫師,留意他們的幕後製作來學習。」在Hampshire College第四年的課程中,她完成了一部8分鐘的動畫紀錄片,內容是關於馬薩諸塞州(Massachusetts)的非法生乳市場。

Andrea Love製作的《Cooking with Wool》系列動畫。(圖片提供:Andrea Love)
Andrea Love製作的《Cooking with Wool》系列動畫。(圖片提供:Andrea Love)

用羊毛氈挑戰不同質地的表達

不過現今提到動畫,直覺都會想到數位,為何她對手工情有獨鍾?Andrea Love說得坦白,「我對數位動畫從來沒有興趣,對CGI的吸引力也遠不如逐格動畫。」翻閱她的Instagram,一直滑到最早期的作品,會發現媒材還未固定,木頭、手繪等等都有。後來之所以選擇專攻羊毛氈,「因為它可塑性極高,而且當時還沒有太多人使用,仍是逐格動畫裡非常新穎的媒材。」她也坦言,羊毛氈是一種「策略性選擇」,能讓自己的作品在大預算製作的動畫中脫穎而出。

從人物、動物到大自然,細節如溪水潺潺流動、燃燒中的爐火、鉛筆越削越尖等等,都在Andrea Love的巧手下表達得惟妙惟肖。她說明,羊毛氈非常輕且有彈性,卻出奇堅韌,彼此也能融合得很好,可以做出極為逼真的效果。她相當喜歡用羊毛氈挑戰不同質地的表達,像是液體、氣泡、蠟等等,「液體對我來說是最難的效果之一,但我會說,創造一條快速流動的河流,比創造一個幾乎沒有流動且無法遮蔽的池塘容易得多。」

羊毛氈上菜!用料理與觀眾連結

不斷練習與創作,Andrea Love5年內做出多部動畫短影音、累計時長超過45分鐘,但一直到2019年於社群發布《Cooking with Wool》系列影片, 才漸漸受到矚目。《Cooking with Wool》每部長度約30秒至1分鐘不等,用羊毛氈製作出烤肉架上的縷縷炊煙、吐司上塗抹的綿密果醬、水壺煮沸的水蒸氣等料理情節與效果。

(圖片提供:Andrea Love)
Andrea Love從2019年發表《Cooking with Wool》系列動畫至今,可從每一個做菜與料理的細節,發現她的羊毛氈動畫細膩且逼真的效果。(圖片提供:Andrea Love)

這也是Andrea Love至今數量最多的個人創作系列,且還會持續發表下去。「大家對這件作品的連結度,比其他作品都還要高。」她發現,烹飪這個主題具有普遍性,每個人都可以在某種程度上產生共鳴,例如對料理技法的看法等等,促使他們看完影片後會發表評論、參與互動。

至於Andrea Love私下是否熱愛做菜?她笑說自己其實沒有太多時間做菜,「我更像一個洗碗工,嫁給了一個非常擅長料理的人。我來自一個愛吃美食的家庭,所以我也樂意計劃一個有趣的羊毛氈食譜。」

來自Hermès、LOEWE、Netflix的合作邀約

另一個大眾認識她的管道,來自她和Hermès、LOEWE等精品品牌的合作;她也為墨西哥導演吉勒摩.戴托羅(Guillermo del Toro)的Netflix動畫電影《吉勒摩.戴托羅之皮諾丘》製作宣傳短片,將片中的木偶皮諾丘變成羊毛氈版本;串流平台Hulu也邀請她製作了logo的新形象影片。

「非常幸運的是,我的個人風格可以很輕鬆地融入商業市場,特別是透過社群媒體的短影音貼文。」她解釋,通常品牌會帶著一個模糊的想法找上門,例如Hermès最初即表示「想讓禮品有一些變化」,她便會與助手一起製作分鏡並提案,最終從品牌標誌性的橘色盒子出發,變化出包包、鞋子、兔子等元素。

(圖片提供:Hermès)
從Hermès「想讓禮品有一些變化」的概念出發,Andrea Love將品牌標誌性的橘色盒子,透過動畫變化為兔子等不同元素。(圖片提供:Hermès)

2023LOEWE節慶系列,LOEWE與京都陶瓷工作室Suna Fujita聯名,將Suna Fujita設計的曼德拉草、水獺、熊貓等插畫圖像,運用在包款、服飾和配件上。接獲動畫製作邀約時,Andrea Love認為,「這些插畫透過角色的樣貌,早已道盡了背後的故事,所以我只想以盡可能忠實的方式,將它們栩栩如生地呈現出來。」她為LOEWE製作了一系列動畫短片,其中一則男孩不小心將曼德拉草「拔」出土、最後竟成為好友一同喝茶的影片,在Instagram發布後已累積超過93.8萬人按讚。 

(圖片提供:LOEWE)
LOEWE與京都陶瓷工作室Suna Fujita聯名,Andrea Love將Suna Fujita設計的曼德拉草等插畫,轉譯為羊毛氈動畫。(圖片提供:LOEWE)
(圖片提供:LOEWE)
Andrea Love和LOEWE合作的動畫創作。(圖片提供:LOEWE)

與巨大角色偶共創動畫短片

除了以社群網路為作品發布平台,Andrea Love也於2021年推出8分鐘的動畫短片《Tulip》,獲安錫國際動畫影展、西雅圖國際影展入選。創作契機始於2019年,她在朋友介紹下認識了繪本作家Phoebe Wahl,對方有意將自己的插畫擴展至動畫領域,於是兩人開始討論。

(圖片提供:Andrea Love)
創作動畫短片《Tulip》場景。(圖片提供:Andrea Love)

Phoebe Wahl建議改編安徒生童話故事《拇指姑娘》,但由於這個故事距今已近兩個世紀,許多情節不符合現代精神,因此她們為其做了「現代女性主義」的改造,讓故事不再涉及童婚。名為Tulip的女主角同樣在花中誕生,旅程保留了原著的冒險與魔法,但結局不再是傳統愛情故事,而是在各處找到了家。

(圖片提供:Andrea Love)
創作動畫短片《Tulip》時,需打造一個巨型場景來製作動畫。(圖片提供:Andrea Love)

Andrea Love花了一年全職來做《Tulip》,又再利用了6個月的部分時間製作後期。角色外觀發想自Phoebe Wahl的設計草稿,接著由Andrea Love用羊毛氈製作人偶、Phoebe Wahl負責製作服裝。「最挑戰的是在不同比例下製作。」她解釋,片中角色偶的尺寸差異極大,小則非常小,大則比真人還大,例如老婦人和青蛙就屬非常大的偶,光是製作就費時數天,加上動畫處理更是繁複,「與特大的角色偶一起工作,對我來說絕對是一個學習經歷。」

(圖片提供:Andrea Love)
Andrea Love(左)和繪本作家Phoebe Wahl(右)共同創作動畫短片《Tulip》,尺寸差異極大的角色偶為製作上的挑戰。(圖片提供:Andrea Love)

逐格動畫遊戲裡的生態童話

如今,Andrea Love又在嘗試新的領域——用羊毛氈做逐格動畫遊戲。這個嶄新的點子來自一場日常聊天,她和遊戲設計師Andy Katsikapes同為華盛頓州湯森港(Port Townsend)的社區家長,某天突然聊起「製作一款逐格動畫遊戲會很酷。」並發現儘管市面上有幾款逐格動畫遊戲,但還未看過羊毛氈版本,「所以我知道我們可以創造出非常特別的作品。」

採訪當下她已經埋首製作一年多,並坦言遊戲與劇情短片在創作過程上差異很大。短片是要做出一個巨大場景來拍攝動畫,遊戲則得將每一個元素的動畫分開處理,再將它們編程進遊戲中,因此包含了大量電腦合成,而這正是她平時不會做的事。

(圖片提供:Andrea Love)
製作遊戲《Feltopia》時,得將每一個元素的動畫分開處理, 再編程進遊戲中,過程和平時拍攝動畫相當不同。(圖片提供:Andrea Love)

這款名為《Feltopia》的遊戲,玩家為一名魔法牧羊人,設法突破障礙與謎團,找到失蹤的彩虹羊群。Andrea Love說,在創作初期,兩人首先提出「橫向捲軸遊戲」的簡單想法,初步測試後確認滿意且可行。原本故事想探討機器人革命,將有大量爆炸和機器人元素,「在這個世界觀下製作了一段時間後,我意識到我對羊毛氈的熱愛在於自然世界——景觀、水、煙霧、火等。所以轉向了一個我們稱之為「生態童話」(eco-fairy tale)的故事。遊戲裡有環保的角度,但不希望以一種激進的形式呈現。」她說,每一個創作決定都會用「這個效果或角色用羊毛氈表現出來會如何?」的視角來審視,回到她喜愛羊毛氈的最源頭,創作方向也變得更直觀。

(圖片提供:Andrea Love)
《Feltopia》的遊戲世界觀設定為生態童話,因為Andrea Love喜愛用羊毛氈創作自然世界。(圖片提供:Andrea Love)

羊毛氈之於Andrea Love,有太多未知與樂趣可以解鎖,不禁好奇是否還想嘗試其他創作媒材?「如果我要學習一種不同的工藝,可能會是玻璃吹製。我喜歡看玻璃藝術家在溫度很高的工坊裡工作,玻璃作為媒材很吸引我,它的流動方式、色彩的融合,整個神祕的過程都讓我著迷,也許有一天我會嘗試用玻璃來製作動畫。」作為觀眾最開心的,莫過於聽見這位總是帶來奇異幻想的創作者,又在想像新的可能了。

Andrea Love的創作幕後。(圖片提供:Sarah Wright)
Andrea Love的創作幕後。(圖片提供:Sarah Wright)

Andrea Love 

獨立動畫藝術家、導演,現居於美國華盛頓州。2010年從Hampshire College畢業,專攻影像製作和電影研究。她是位自學成才的動畫師,以羊毛氈為媒材創作逐格動畫,作品曾於翠貝卡電影節、洛杉磯短片電影節播映。合作品牌包括HermèsLOEWENetflixHulu等。目前正在製作全世界第一款羊毛氈逐格動畫遊戲。

文|張以潔
圖片提供|Andrea LoveHermèsLOEWE、Sarah Wright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4/8月號《現代遊牧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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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藝術家時永駿:家就是個容器,把生活和創作都裝進去

專訪藝術家時永駿:家就是個容器,把生活和創作都裝進去

創作十逾年來,時永駿的每件作品都像是「夢」——他著迷也著於擺弄真真實物件,導演在平淡日常中暗藏突兀荒誕的戲碼。我們走進他面向河川的三層老房,看創作超現實的藝術家,陪伴現實日常的器物是什麽?它們又如何影響、乃至象徵著他的創作和生活?

時永駿的創作有點超現實,他的家也是。 

他作品中標誌性的、怪奇異質的玩偶與物件,四散三層樓的大房子,連不少尋常的生活器物——櫥櫃上的花瓶、茶几上的燭台、桌上的茶壺、角落的盆器⋯⋯在安坐目前的位子前,也都先出自於他的「畫面」。

近十年來,時永駿創作時始終堅持著一套儀式:先做立體雕塑裝置,拍攝,最後才轉成布面油畫。他喜歡拼接大量生活瑣碎物件,搜集現成物之外,也做陶,為了免去排隊燒窯的時間,狠心花大筆錢設下一座窯,就是為了能最親自、即時地燒製最理想尺寸的物件——多數時候是人偶,也有最適合人偶尺寸的各式器物。

(攝影:林科呈)
藝術家時永駿於家中書櫃前。(攝影:林科呈)

為什麼這麼做?家中滿滿的一牆書藏有暗示,其中大多是關於建築、室內設計或景觀的主題,「我很喜歡看空間,在繪畫裡也希望有一個明示、暗示的空間感,所以會先把場景做出來,好像要參與到裡面,我才會決定要畫什麼。」理解世界的方式是體感的、直接的,時永駿也在意走進白盒子的觀者可以身歷其境,展出時,裝置往往會直接出現在畫作旁邊,作為對照,並列站在觀者面前。

此刻,樓下的工作室中,為了10月在首爾的展覽,3個場景正在搭建,「廚房、飯店走廊、咖啡廳,對我來說全都是很熟悉的場景,相信對大家也是,不用依賴文字論述,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由此,其中大量日常物件的出現也就理所當然。有了鍋碗瓢盆的陪伴,那些扭曲殘缺、比例不合維度的玩偶,顯得不全然是突兀割裂,反倒有些親切。

(攝影:林科呈)
時永駿親自燒製的茶壺,手感沉甸厚實,也曾擺放進他的作品中。(攝影:林科呈)
時永駿作品〈試鏡表格|2020|195×200×38cm|2020|陶器、古董現成物、古董壁櫃〉,手捏的茶壺就擺放其中。(圖片提供:YIRI ARTS)
時永駿作品〈試鏡表格|2020|195×200×38cm|2020|陶器、古董現成物、古董壁櫃〉,手捏的茶壺就擺放其中。(圖片提供:YIRI ARTS)

讓它們出去玩!

時永駿當然清楚自己戀物,「絕對是夠戀物才做得出這樣的作品。」

他試圖追溯原點。大學時,租屋處附近是廢棄的、靜待拆除的關渡自強新村,所有居民都已撤離,只留下非常多被遺棄的舊物。同為眷村小孩、當時自己老家也在拆遷的他,清楚如果沒有帶走的物件,不會回收也不會被處置,只會一起被夷為平地,「當時學生流行起用老東西,我們每天醒來就一群人當去雜貨店挑生活物件。」

(攝影:林科呈)
雖多數時間一個人吃飯,時永駿仍在意食器的挑選。(攝影:林科呈)

從此,「東西一旦落入我手中,就很難拋棄它。」時永駿笑說,喜新和厭舊並不排斥吧?直到幾年前,他搬來人生第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把40年老房翻新成通透明亮的模樣,對於物件的慾望,才更加克制了。「除非真的是破表的喜愛,才會帶回家!」請他挑一件近期最「破表」的,時永駿指向混進書櫃的一只馬克杯——很薄很薄的杯壁,在京都古屋市集遇見時一摸就著迷,他相中奶白的顏色很適合泡拿鐵,但每次用都實在太提心吊膽,才乾脆遠離廚房江湖,供奉到書櫃上。

(攝影:林科呈)
他最寶貝的、杯身極薄的馬克杯,目前被供奉在最安全的書櫃上(可以在圖1中找找它的身影)。(攝影:林科呈)

他習慣這樣為各式飲料搭配不同杯子、不同飲料也絕不混用同一只杯子裝,另一頭的廚房裡,明明是獨居,但滿滿一大櫃的杯盤碗碟,透露也實現他的小講究,更呼應著他的畫作〈餐具的選擇障礙〉——小小的人偶面對滿牆的餐盤——正是他自己的經驗,「倒也不是說一定要那個儀式感,是想就算大部分時間是一個人吃飯,也不要這麼狼吞虎嚥、這麼草率,這件事可以從選擇餐具開始。」

(攝影:林科呈)
廚房中的大櫥櫃, 購買來的日用食器中混雜著不少藝術家為了作品親自手作、同時真實有功能性的器物。(攝影:林科呈)

櫥櫃裡,也不乏穿插著他過往為作品而燒出的陶器——如果尺寸恰巧合乎「現實」,每次展覽回來,也便會自然入列,變成藝術家實際使用的生活器物。然而,雖然是創造者,時永駿也從不擁有絕對的主控權,每次送出門,都不知道誰還會再回來,一旦被藏家買走就是永別,能有緣再回來被使用,都多了分命運的色彩。

對此,時永駿形容是「讓它們出去玩」,看著器物的角色在展品和生活物件、「去功能性」和「功能性」之間不斷切換,對他來說不僅是好玩,「隨著生活跟作品的界線越來越模糊,我也找出一個平衡——我好難坐下來直接把筆電打開,好痛苦,我希望工作就是不會讓我覺得現在在工作!(笑)也所以,我也一直堅持工作室和家要在一起。」藝術家花大把時間摸索調整、找出最適合自己的創作模式,如今都巧妙具象地體現在他的器物。

時永駿畫作,〈放滿陶器的大桌|2019|227x182cm|布面油畫〉;他對旅途中在英國的百貨公司中遇見的陶瓷器物陳列印象深刻,成為靈感。(圖片提供:YIRI ARTS)
時永駿畫作,〈放滿陶器的大桌|2019|227x182cm|布面油畫〉;他對旅途中在英國的百貨公司中遇見的陶瓷器物陳列印象深刻,成為靈感。(圖片提供:YIRI ARTS)

模糊與流動

最近,時永駿從姊姊家的大掃除中搶救回一只來歷已成謎、小到無用的袖珍陶瓷印花茶杯,嘗試放進他正埋頭搭建的最新場景中,尺寸完美地適配站在吧台後的娃娃。好奇這樣從木作搭景、燒陶、與現成物混合,到定案最終擺置後開始動筆成畫,要花多久?「誇張一點,一天到晚換擺飾,反覆試,可能拍5、60張照片決定配色,1、2個月才能得到1張,最終決定要成為繪畫的定格。」

(攝影:林科呈)
作品〈港式茶餐廳〉(2024/117x91x5cm/ 布面油畫),桌上的食物和器物都真實比照時永駿在香港茶餐廳拍攝的照片擺設。(攝影:林科呈)

但偶爾他也會放手。一次在作品〈廚房〉(一個迷你的木作廚房加上黏土餐具的雕塑作品)中,布展時,時永駿邀請畫廊員工來自由地擺,「大家都問不是應該由藝術家來?但我其實也希望看到大家是怎麼詮釋。果然最後的邏輯跟我完全不同,酒器從我預想的最上方去到第一層!」更多時候,對於物的配置,其實他毫不執著,「我的作品只是我自己給出的一個版本,但它沒有正確答案嘛,每個人的生活態度或經 驗不同,使用器皿的邏輯也就完全不同,相信如果藏家買回去,也一定忍不住不重擺吧?」

好在生活也是這樣,無需定格,始終在流動。現在,許多人進到時永駿家,會忍不住指認出曾在哪個展覽、哪件作品中看過哪件器物,他自嘲,「反正一般最粗糙、歪七扭八的就是我做的啦!」每當這時,他也覺得很有意思,「好像真正做到把工作跟日常合在一起了。」

〈廚房|2024| 51W x 63H x 32D cm |壓克力彩木板、輕黏土、古董利口酒瓶、古董玩具盒〉(圖片提供:YIRI ARTS)
〈廚房|2024| 51W x 63H x 32D cm |壓克力彩木板、輕黏土、古董利口酒瓶、古董玩具盒〉(圖片提供:YIRI ARTS)
〈餐具的選擇障礙〉(2024/91x72cm/布面油畫作品),靈感來自時永駿每天面對餐具櫃的切身處境。(圖片提供:YIRI ARTS)
〈餐具的選擇障礙〉(2024/91x72cm/布面油畫作品),靈感來自時永駿每天面對餐具櫃的切身處境。(圖片提供:YIRI ARTS)
(攝影:林科呈)
為了10月將舉辦的最新展覽,家中玄關目前堆滿老鐵盒,夏末將全數被運往首爾。(攝影:林科呈)

生活與工作,物件的功能性與藝術性,一切都是模糊的,這就是屬於這個家的超現實。每一天,時永駿繼續為每一杯飲料、每一餐搭配器皿,也轉身安置小空間裡的布景。久了,他對空間的思考也寬廣,「只要能裝東西的就是容器?每個作品場景是,這個家也是——重點是裝在裡面的事。」

陪伴創作日常的24hr器物們

 咖啡杯〔 08:00 - 09:00 〕

咖啡杯為了避免天黑還在工作會覺得自己很可憐(笑),我儘量早起,讓工作都集中在日落前。每天起床的第一杯咖啡,其實本來最愛用一只白杯裝,但幾年下來杯底的沉澱很難洗掉,偏偏我很愛洗刷器物,最後乾脆換了這隻深色的(來自選物店Everydayware & co)。

(攝影:林科呈)
(攝影:林科呈)

 大~水杯〔 10:00 〕

吃完早餐,我就會開工!因為廚房和起居空間在二樓,工作室在樓下,我會用我在東京跳蚤市場買的、也是我擁有最大的一個杯子,倒一大杯飲用水帶著,工作時備在手邊,這樣就不用一直上上下下。

(攝影:林科呈)
(攝影:林科呈)

 小菜碟&湯碗〔 18:00 〕

天黑了,我就會把樓下全部收拾乾淨上來煮晚餐。餐桌上固定一定會出現的就是這兩位:我通常一個人吃飯,醃漬物比較方便,這個小菜碟(左)是自己做的,尺寸很適合把好幾種全部放在一起享用;另外我喜歡喝湯,在「舊目立屋」買到這只湯碗。

(攝影:林科呈)
(攝影:林科呈)

 清酒杯〔 22:00 〕

睡前,我最喜歡喝清酒。這是朋友送的,很多清酒杯都小小的,一直倒有點麻煩(笑),但它夠大,有點深、同時又全透明的顏色也很美。另外,我絕不會拿它來裝水和茶——不覺得每種飲料都用專屬的、最適合的杯子裝,會特別好喝嗎?

(攝影:林科呈)
(攝影:林科呈)
(攝影:林科呈)
時永駿把緊鄰房子的獨立鐵皮屋當作陶作工作室,其中擺滿陶偶、窯爐和繽紛釉色。一直手捏的他,最近下訂的拉胚機剛剛送來,令人期待後續。(攝影:林科呈)

時永駿

1978年生於台北,臺灣藝術大學畢。創作媒材涵蓋繪畫、雕塑、裝置、攝影與文字,偏好將真實生活中的物件融入,創造出偽寫實作品。作品形式大多以電影與戲劇的拍攝手法進行前置作業。曾多次獲澳洲白兔美術館、上海龍美術館,與臺灣國立歷史博物館等館藏。

文|李尤 攝影|林科呈 圖片提供|YIRI ARTS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5/4月號《從器物開始的理想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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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沙時代」展覽現場。圖為陳澄波珍貴作品。(圖片提供:南美館)

「不管別人要如何稱呼我們,但我們絕不會低人一等。」

文化部長李遠於掛牌記者會致詞時,特別取玉山社出版《曙光來臨之前》序文說道:「黃土水、陳澄波、陳植棋等人入選帝展時的心情,其實就像是陳傑憲在胸前比出框框的感覺:我們只是還沒有自己的名字,但絕不會低人一等。」2024年李遠陪著黃土水作品《甘露水》回到母校東京藝術大學,同場也展出陳澄波、李梅樹、李石樵、郭柏川、顏水龍、陳植棋等藝術家的自畫像,當他仰望著前輩藝術家們年輕、充滿自信的模樣,彷彿回到一百年前,看見他們彼此扶持、鼓勵並昂首闊步,在臺灣被日本殖民統治的時代,心懷志氣走出自己的路。

「臺南國家美術館」籌備處揭牌!聚焦近現代臺灣美術,首展集黃土水、陳澄波國寶級作品
「福爾摩沙時代」展覽現場。圖為黃土水《甘露水》。(圖片提供:南美館)

臺南市美術館將擴建,保有城市美術館主體性

談及臺南市美術館未來動向,文化部表示,臺南市美術館將持續營運臺南市美術館1館,在臺南國家美術館籌備處正式營運前,也將協助館內策展,未來館舍將擴展至農水署嘉南管理處現有空間,保有臺南專屬的城市美術館主體性。

「臺南國家美術館」籌備處揭牌!聚焦近現代臺灣美術,首展集黃土水、陳澄波國寶級作品
南美春室。(圖片來源:W春池計畫)

資料來源|臺南市立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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