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家瀧本幹也✕小說家吳明益:恆久觀察世界的創作複眼,對談自然與人像拍攝信念!

攝影家瀧本幹也✕小說家吳明益:恆久觀察世界的創作複眼,對談自然與人像拍攝信念!

瀧本幹也與吳明益,極其相異卻也極其相似。關注自然書寫的吳明益,其實出身廣告系,更說電影對自身的文學影響比文學深遠;以廣告和電影攝影廣為人知的瀧本幹也,個人創作從宏觀宇宙到微觀花朵,透露對自然生命的探求。這回兩人相會台灣,由吳明益親自提問瀧本幹也,引出作品背後對世界的恆久觀察。

在得知要和吳明益對談後,瀧本幹也先行閱讀了《複眼人》。小說裡的複眼人,用著如雲、山、雲雀、山羌等的眼睛組合而成的複眼,冷眼洞見世間微小卻複雜的變化。人類固然沒有複眼,但瀧本幹也透過觀景窗後的雙眼,把宇宙、自然和生態長遠脈動的一瞬,如手術刀般精準切下,冷冽又乾淨。

瀧本幹也在《GRAIN OF LIGHT》拍下的海浪,既熟悉又陌生。(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瀧本幹也在《GRAIN OF LIGHT》拍下的海浪,既熟悉又陌生。(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同樣出生於1970年代,瀧本幹也從小是個天文少年,把小學三年級第一次望著天文望遠鏡的悸動,一路延伸為現今的「觀測式拍法」;中華商場裡的皮鞋店小孩吳明益,從大學開始接觸藝術與攝影,曾幻想當攝影師但最終走上文學。在迥異的成長背景和創作領域裡,兩人都將關注望向了自然。瀧本幹也鏡頭下的地景、海浪、花,吳明益筆下的蝴蝶、群山、科學家們,分別透過影像與文字的「眼睛」,帶人類看見不同於肉眼所見的世界。

小學時,瀧本幹也會在天文望遠鏡前加上攝影機,用赤道儀對準拍攝,這也是他從事攝影的原點。(攝影:蔡耀徵)
小學時,瀧本幹也會在天文望遠鏡前加上攝影機,用赤道儀對準拍攝,這也是他從事攝影的原點。(攝影:蔡耀徵)

用身體實踐的影像與文學

觀察,是他們創作的重要來源。從天文觀察的興趣出發,瀧本幹也一向偏好定點式拍攝,「我喜歡長時間、非常仔細地去觀察一個東西。」《LAND SPACE》一張海面波紋平穩的照片,他為此前往夏威夷7次,除了計算相機和陽光投射至海面的角度,一朵白雲飄過、一艘船經過等微小狀況,都會改變波紋。他也分享《5大陸》在南非的拍攝經驗,悄悄地和動物相互觀察,保持著「我隨時可以逃走」的最短距離,近身拍下多張動物照片。

《5大陸》集結瀧本幹也與4位師從他的攝影師拍攝,圖為2018年瀧本幹也前往南非,透過攝影呈現自然與人造物的對比。(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5大陸》集結瀧本幹也與4位師從他的攝影師拍攝,圖為2018年瀧本幹也前往南非,透過攝影呈現自然與人造物的對比。(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LAND SPACE》中,瀧本幹也在夏威夷約200、300公尺的山丘上架設機器,一天中要能看到這樣波紋平均的海面,僅30分鐘至1小時。(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LAND SPACE》中,瀧本幹也在夏威夷約200、300公尺的山丘上架設機器,一天中要能看到這樣波紋平均的海面,僅30分鐘至1小時。(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攝影是一種身體的藝術,但文學常常不被這麼認為。」吳明益說,早期的生態攝影家,經常攜帶大片幅相機拍蝴蝶,由於架設機器相當費時,往往設定好後蝴蝶也飛走了,所以攝影家得研究蝴蝶的食草,到特定植物旁等候羽化。因此他特別嚮往用身體實踐的文學,他提到《神之山嶺》原著小說家夢枕獏,為創作這部登山故事,就親自前往喜馬拉雅山不下一次。而吳明益也是如此,他登山、航海、攀樹、修腳踏車⋯⋯,為書寫角色真的變成角色。

同世代的不同教育養成

創作之外,兩人在教育上的殊異途徑也是有趣交集。吳明益一路在台灣升學體制下學習,現在也成了大學教授;瀧本幹也則在高中一年級後遞出退學申請,反抗了日本教育體制。求學時,瀧本幹也對「什麼都要追求正確答案」的教育方法相當不以為然,還曾在試卷背面寫下對日本教育的批判與建議。

對此吳明益回應,大學時有門課為中國傳播史,教授講課完全照本宣科,因此他就在課堂上玩起棒球電玩,被老師質問後舉手發言,表示不明白需要認真聽課的理由,並建議教授應該改變教學方式。他笑說,「台灣和日本的教育體制有類似之處,只要是嚮往自由的,都會受不了。但是我比較奸詐一點,我在體制裡偽裝地很好,因為我知道如果有一天可以在大學教書的話,比較可以放心地寫小說。」

如今已在大學教書21年的吳明益,也分享和後輩交流的經驗。他說,年輕創作者常常在表面上與老師對話,可能也在腦中挑戰老師,要在創作領域教學,首先得接受並認同這點。在講課的時候,也一定要向下一代傳達,「每個藝術家都有自己的喜好,可是從來不會因為有了A類型創作之後,就消滅、完全取代了B類型創作。」他也提到「坦承」的重要,他會坦率和學生分享當初走上寫作,其實就是虛榮感,並沒有什麼高尚目標,但自己也漸漸從「沒有藝術創作結果的人」變成「有累積的人」。瀧本幹也聽完後笑說,「如果高中遇到的老師是吳老師,我可能就不用輟學了。」

2020年疫情後,瀧本幹也開啟了拍攝寺廟的《PRIÈRE》創作系列,沒有特別對焦的照片,是他想像自己長時間坐在寺廟裡,閉上眼睛出現的畫面。(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2020年疫情後,瀧本幹也開啟了拍攝寺廟的《PRIÈRE》創作系列,沒有特別對焦的照片,是他想像自己長時間坐在寺廟裡,閉上眼睛出現的畫面。(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我得加快創作的速度」

然而創作會累積,量能隨著時間遞增,質卻未必。吳明益說,「全世界的作家從第一部開始成熟的作品,到開始下滑的作品,我知道創作的時間大概是多少。」因此他現階段會更有意志地,把想完成的事情做到。就像去年出版《海風酒店》,他跑了台灣85間獨立書店演講,因為深知10年後的自己是做不到的。現在他正埋首將《海風酒店》女主角女兒畫的繪本實際畫出,即使近年家中發生變化,影響了創作節奏與時間,仍強迫自己在明年出版,「因為我知道自己的生命,不管是真正的生命或者創作生命,都在一直縮短。」

吳明益《海風酒店》小說與繪本草稿,鳥從草叢飛出的連續姿態,扭曲了時間感。(左圖攝影:蔡耀徴、右圖提供:小寫出版)
吳明益《海風酒店》小說與繪本草稿,鳥從草叢飛出的連續姿態,扭曲了時間感。(左圖攝影:蔡耀徴、右圖提供:小寫出版)

瀧本幹也憶起首次與導演是枝裕和合作《我的意外爸爸》,拍攝當下是枝裕和正好50歲,「在那之前,是枝導演平均每34年會有一部新作,但他從50歲之後,就開始加速出片的速度。我有和他聊過這件事,他也知道創作時間是有限的,如果照以前的速度,這輩子拍不了多少電影。」今年正式步入50歲大關的瀧本幹也說,自己得加快速度了。反問他早已投入大把生命和時間給攝影,還能怎麼加快?他笑著說,「還想要拍更多喔。」創作者的慾望與追求,的確是異於常人,但若不是如此,人類也不會透過他們的行動,打開一道又一道認識世界的窗。

是枝裕和電影《我的意外爸爸》,瀧本幹也首次擔任電影攝影指導。(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是枝裕和電影《我的意外爸爸》,瀧本幹也首次擔任電影攝影指導。(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吳明益對談瀧本幹也:如何透過鏡頭面對自然與人?

吳明益 我是念廣告出身的,那個年代最常講的口號是:「廣告創造需求。」當時「司迪麥口香糖」有檔很成功的廣告,由時為童星的蔡燦得拍攝,完全沒有講述產品吃起來如何,而用了大量蒙太奇畫面,最後少女看著公車窗外,slogan為:「幻滅是成長的開始。」

我在看您為寶礦力水得拍的廣告時,發現了一個台灣比較少見的創造需求方式,台灣很常用很感性的故事、理智地解釋產品優點,或精彩的文案來創造需求。但其實在知道有機會和您對談前,我就曾在學校開設廣告相關課程,並在課堂上播放寶礦力水得廣告,因為它是由純粹的視覺造成的一種氣氛。我想知道,這是您的創作特質所導致的嗎?

寶礦力水得平面廣告,奇幻的雲朵場景無後製,而是在攝影棚用棉花、乾冰等打造出的效果。(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寶礦力水得平面廣告,奇幻的雲朵場景無後製,而是在攝影棚用棉花、乾冰等打造出的效果。(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瀧本幹也 寶礦力水得的企劃,是由導演和藝術總監定調,目標客群是國、高中生,強調流汗後要補充水分。先定調之後,再把任務交給攝影師呈現。我常常在想的是,拍電視廣告不像拍電影,電影是大家付錢去戲院觀看,是自主的選擇;廣告是就算不想看,也會看得到的東西,對於有一些觀眾來講,它就是噪音,很想要快轉或跳過。我希望拍出一個廣告,是讓觀眾在看的時候覺得賺到了。

瀧本幹也認為廣告會在無形中對觀眾產生巨大影響,某種程度也是在洗腦觀眾,因此製作上必須帶著良心。圖為2023年春季寶礦力水得廣告。(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瀧本幹也認為廣告會在無形中對觀眾產生巨大影響,某種程度也是在洗腦觀眾,因此製作上必須帶著良心。圖為2023年春季寶礦力水得廣告。(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吳明益 廣告是一個非常高成本的影像製作,付錢的人自然會很在意它的結果。我在台灣的廣告圈朋友,年輕時最常抱怨的就是被企業主介入。瀧本老師不知道有沒有遇過這樣的挑戰?

瀧本幹也 年輕的時候比較常有,可能是導演、客戶或廣告代理商,但是當時我不聽他們的話,就接不到工作。一部廣告製作裡,牽涉到非常多不同立場的人,可是如果每一個人的意見都聽,本來有稜有角的東西,就會變成得圓滑且無聊。有一些攝影想達到的畫面感,是繪畫畫不出來的,所以我常常會用一個方法——乾脆先拍了,再用這個畫面說服其他人。

有次拍寶礦力水得商品照,那個時候客戶連錢都還沒付,我就自己去便利商店買了一瓶,覺得這個角度、這樣子拍應該很有趣,找了一個晴天拍完,結果照片直接被採用。如果要開事前會議,50個人參與就有50種意見,不如先拍了,把我心裡想要的東西直接給大家看。不過這樣把內心想到的畫面展現出來,其實是很藝術的手法。但藝術通常是一個人默默地做會比較順利,拍廣告不是這樣,得集結很多人的意見、和大家一起合作,有時候確實不太容易。

客戶尚未付款時,瀧本幹也就先行拍攝了這張寶礦力水得商品照,結果照片直接被採用。(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客戶尚未付款時,瀧本幹也就先行拍攝了這張寶礦力水得商品照,結果照片直接被採用。(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吳明益 這就是我不進廣告圈的原因,我的性格沒有辦法跟人家合作。我主要創作的是文字,而現在的文字創作方式,和幾百年前沒有太大差別,可是攝影術一直在改變。回到創作概念上,器材的進步與改變,可能是為了把更多心裡的想像力變得可能。可是我寫小說的時候,即使我們到不了冥王星,我也可以讓文字創造出彷彿到過的感覺。不知道您對於器材改變和自己的風格進化之間,有什麼看法?

《LAND SPACE》中「SPACE」的部分在NASA拍攝,瀧本幹也共造訪4次才拍攝完成。(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LAND SPACE》中「SPACE」的部分在NASA拍攝,瀧本幹也共造訪4次才拍攝完成。(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瀧本幹也 《LAND SPACE》是我在30多歲時,帶著8×10的大片幅相機去NASA拍攝。火箭發射的時候,5公里以內不可以有人,所以我改造相機快門為音控,由爆炸聲觸發快門,事先把相機放在距離發射點約200公尺處。因為是用底片,所以在我回日本沖洗前,都不知道到底拍到了什麼。多數攝影師會選擇用數位,但對我來說,能夠進到NASA拍攝,是最接近少年夢想的一刻,無論如何都想用底片。雖然知道技術有非常多進展,但我會看要拍攝的對象,適合用什麼樣的技術或器材。

《LAND SPACE》火箭升空的畫面,瀧本幹也改造相機,讓快門能對爆炸聲響反應並自動拍攝。(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LAND SPACE》火箭升空的畫面,瀧本幹也改造相機,讓快門能對爆炸聲響反應並自動拍攝。(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吳明益 我問這個問題,其實也想表達我的一個想法:雖然攝影術一直進展,可是舊的技術沒有被拋棄,或者它沒有在有想像力的藝術家手上被拋棄。我最近參與了一個計畫,紀錄片工作者黃邦銓和林君昵,發現一捲8釐米反轉片,裡頭記錄了當時一支小小的阿里山登山隊的歷程。他們決定用同款相機、同種技術,去拍這捲底片沒有呈現的部分,而我作為小說作者,能怎麼參與其中呢?我自己非常期待。剛剛聽到您的拍攝信念很感動,只要願意,某一些現在已經罕見的技術,反而能夠符合現在想要表達的情感。

《LAND SPACE》中的印尼布羅莫火山。(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LAND SPACE》中的印尼布羅莫火山。(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瀧本幹也 相機變大這件事情,拍攝方式的確會有點不同。拍比較大的畫面時,我會先畫草圖,也需要帶著助手,必須有計畫地進行。2020年疫情發生後,我開始了另一個創作系列《LUMIÈRE》,用60年前的徠卡相機拍攝花朵。但這台老相機有些限制,只能在1公尺以外對得到焦,1公尺以內就沒辦法, 於是我用Canon2021年推出的無反光鏡相機,裝上50釐米的徠卡鏡頭來拍。

關於您問到的器材,我想這兩本攝影集是很好的對比,當我想要拍比較客觀的照片,就會不由自主地用比較大的相機,《LAND SPACE》是由上往下拍,並刻意把地景的天空裁切掉,就像是神的視角;但當我要觀察的是和自身情感波動有關係的,反而是比較小的相機,可以更敏銳、纖細地去捕捉到情感變化,《LUMIÈRE》是由下往上看,可以說是大地,或者昆蟲的視線。

2020年疫情爆發後,瀧本幹也從身旁花朵感受到「精神上的宇宙」,開啟《LUMIÈRE》創作系列。由下往上的視角,是他躺在地上拍攝而成。(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2020年疫情爆發後,瀧本幹也從身旁花朵感受到「精神上的宇宙」,開啟《LUMIÈRE》創作系列。由下往上的視角,是他躺在地上拍攝而成。(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LAND SPACE》其實是先舉辦展覽再出版攝影集,展覽於2011年日本311大地震後展出,照片並陳自然地景與人類文明,呼應了當時的兩種災害:地震為自然現象,引發的核災又是人為導致。(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LAND SPACE》其實是先舉辦展覽再出版攝影集,展覽於2011年日本311大地震後展出,照片並陳自然地景與人類文明,呼應了當時的兩種災害:地震為自然現象,引發的核災又是人為導致。(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吳明益 這其實已經談到了用非自然的東西,去觀察自然的歷程。我在寫《浮光》時,書中一半抽取了攝影史裡關於自然拍攝的部分,裡頭我最關心的一件事是:攝影怎麼改變了人對生物的倫理觀?比方說拍攝自然生物死亡的畫面,或是直視地震後受災的人,有時候是重要的。不知道您在拍攝自然物的時候,有沒有過倫理上的兩難或糾纏?

瀧本幹也 與其去拍地震之後受到影響的人,我更有興趣的是,拍攝地震本身的現象。不久前我拍了富士山,用最新的數位相機,但鏡片是自己做的。富士山山腳下的乙女礦山,到現在還有非常多火山熔岩,有些已經結晶化成水晶,我就把水晶研磨成鏡片,所以拍出來的照片有很多雜質。講到地震、人和自然的關係,我關注的是更大的板塊運動,位在冰島的兩大板塊劃分了地球東、西半球,板塊運動到台灣的花蓮下沉。富士山就是在板塊擠壓之下形成的高山,火山噴發形成山腳下的熔岩——以地球來講,它是不是很像地球的一顆青春痘?從人類的角度,可能覺得大地是靜止的,但把時間快轉或縮小,會發現其實有很多變化。

乙女礦山在地殼變動下形成水晶,瀧本幹也將其製成鏡片,透過古老的水晶拍下現今的富士山。(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乙女礦山在地殼變動下形成水晶,瀧本幹也將其製成鏡片,透過古老的水晶拍下現今的富士山。(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吳明益 聽說您讀了《複眼人》,複眼人在小說裡的一個象徵,就是沒有情感,會一直看到世間複雜的變動。而人本來也是自然生物的一種,但人像攝影和拍攝其他動物完全不同,大概沒有攝影師在拍昆蟲的時候,會去詢問昆蟲的意見,而人類很容易在鏡頭前面變換他的樣子。

您早期的作品《MONGOLIAN TRIBE》讓被攝者看著攝影機,讓我想到年輕時曾在美國看了一檔展覽《曝光:窺視、監控與自1870年以來的攝影機》(Exposed: Voyeurism, Surveillance, and the Camera since 1870),有件錄像作品也是讓人物直視鏡頭。作為一個寫作者,我總以為要把人物的內在寫出來,才可能打動讀者。可是我看到影像裡和我互相凝視的人,我掉眼淚了,我對他一無所知、也沒有去看任何資料。當然人像拍攝有很多種狀況,但我想請問,您認為拍攝人的時候,需要去認識這個人嗎?

《MONGOLIAN TRIBE》採標本式拍攝,捕捉少數民族間的面部差異。(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MONGOLIAN TRIBE》採標本式拍攝,捕捉少數民族間的面部差異。(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瀧本幹也 日文裡照片叫作「寫真」,但這件事基本上不可能,因為一個無惡不作的壞人在我的相機前面,也可以被呈現為一個非常善良的好人。但我還是覺得,一定程度地去了解要被拍攝的對象是需要的,只是終究不可能了解他的全部,我也希望把一部分的解釋和想像,留給最後觀看的觀眾。

小說家平野啓一郎有一部作品《分人》,講述一個人有多種面向,人會去調節自己的各種面貌,在該展現的時候,就把某一面展現出來。所以在工作上碰到的人,我只能看到他要讓我看到的這一面。就算我很想要了解他,去維基百科查,也只能查到他展現在維基百科上的那一面。所以大部分的時候,我在和一個人接觸之後,可能我會有一些直覺吧,然後我會遵從這個直覺。

瀧本幹也執掌《龍馬傳》、《直衝青天》、《真田丸》等NHK大河劇的人物海報。(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瀧本幹也執掌《龍馬傳》、《直衝青天》、《真田丸》等NHK大河劇的人物海報。(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吳明益 人像真的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今年我替攝影家土門拳的《生與死》寫序,特別喜歡他拍攝畫家梅原龍三郎的照片。當時他一直拍一直拍,拍到梅原老師生氣了把他趕走,他說:「最後一張!」就留下了這張肖像。很少藝術家最後是留下一張生氣的照片,因為大家都希望自己是一個好的形象。土門拳作為攝影家最讓我佩服的是,1940年代日本階級森嚴,他身為後輩,去拍攝已經成名的大畫家,還這麼勇敢。知道這背後的故事,讓我對這張照片有不同的感受。所以瀧本老師的照片,如果有更多機會經由文字或書籍闡述,我相信會是很棒的角度。

首次見面的瀧本幹也和吳明益,在經歷與創作上彼此都有所共鳴。(攝影:蔡耀徵)
首次見面的瀧本幹也和吳明益,在經歷與創作上彼此都有所共鳴。(攝影:蔡耀徵)

瀧本幹也

1974年出生於日本愛知縣。平面、影像攝影家,師從藤井保,1998年獨立至今,活躍於商業攝影、電視廣告和電影拍攝等領域。擔任導演是枝裕和電影《我的意外爸爸》、《海街日記》、《第三次殺人》、Netflix影集《宛如阿修羅》攝影指導。個人創作集包括《BAUHAUS DESSAU》、《SIGHTSEEING》、《LAND SPACE》等,2024年發行《LUMIÈRE》、《PRIÈRE》,並於12515日在東京代官山HILLSIDE FORUM舉辦攝影展。曾獲東京ADC賞、紐約ADC金獎、坎城國際創意節金獎等。

吳明益

1971年出生於台灣。有時寫作、畫圖、攝影、耕作,現任國立東華大學華文文學系教授。作品被翻譯為20多國語言,其中《睡眠的航線》、《天橋上的魔術師》、《複眼人》、《單車失竊記》、《苦雨之地》均在日本出版。2023年隔時7年推出長篇小說《海風酒店》。作品曾入選英國曼布克國際獎,並獲法國島嶼文學獎小說獎、日本本屋大賞翻譯類第3名等。

文、採訪整理|張以潔 攝影|蔡耀徵
口譯|詹慕如 圖片提供|瀧本幹也寫真事務所
場地協力|0km山物所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4/12月號《紙上策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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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比到數位時代,紀實影像如何演變?北美館「時代劇場」集結杉本博司、沈昭良等17位攝影家作品帶看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等人作品

隨著時代變遷與科技發展,「紀實攝影」的意義不僅止於捕捉決定性瞬間,更能展現攝影者的個人風格及敘事方式——透過他們的拍攝手法、構圖與後製編排,我們不只能從影像窺探世界或事件一角,還能閱讀影像之外暗湧的想法與主觀意識。

臺北市立美術館(北美館)即日起至713日推出「時代劇場:當代影像的複數演繹」,展覽由館內策展人余思穎策劃,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劉振祥等17位臺灣與國際藝術家的當代紀實影像,關注從類比到數位時代的影像生產,拍攝者、影像內涵與生成過程所產生的變化。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北美館即日起至7月13日展出「時代劇場:當代影像的複數演繹」。(圖片提供:臺北市立美術館)

參展藝術家

張乾琦、周慶輝、全明遠、何經泰、謝三泰、石內都(日本)、劉振祥、羅晟文、森山大道(日本)、西野壯平(日本)、盧純澤(韓國)、凱薩琳·歐佩(美國)、安娜‧里德勒(英國)、沈昭良、杉本博司(日本)、黃海昌(馬來西亞)、徐冰(中國)

該如何理解「當代紀實攝影」?

攝影不僅是記錄現實的載體,也能透過建構影像的敘事方式,將「觀看」轉化為「思考」的過程。當代紀實攝影在這樣的脈絡中,重新賦予影像的意義與價值:進入數位影像時代,攝影家改變或放慢先前報導攝影的拍攝節奏,不再強調捕捉決定性瞬間與衝突時刻,而以風格化的手法呈現自己的主觀世界。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徐冰,《蜻蜓之眼》,2017,影片,81分。(圖片提供:徐冰)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黃海昌,《馬來西亞女傭》,2008,C-print,85公分×170公分,臺北市立美術館典藏。(圖片提供:臺北市立美術館)

杉本博司作品開場,帶你思考「觀看」的本質

展覽以「時代劇場」為題,隱喻影像內在所建構的時空演繹,包含創作者、照相機功能、攝影與時間、影像生產之間的關係,延伸3個子題:「隱形的主角」、「轉變與重生」及「視覺風景」,探究紀實影像之於社會的觀點、影響及意義。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盧純澤,《奇怪的球》,2004-2007,噴墨輸出,80公分×108公分。(圖片提供:盧純澤)

展覽以杉本博司《劇場》與《廢墟劇場》系列為開端並呼應主題,此作以長時間曝光捕捉影劇院放映電影的全程,泛白的螢幕對比幽暗的舞台與座席,折射出影像中關於時間、存在與消逝、虛實影像交會的向度,引領觀眾思考影像與觀看的本質。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杉本博司,《廢墟劇場:法國巴黎東京宮 37 號廳》,2013,銀鹽相紙,42公分×54公分,東京都寫真美術館典藏。(圖片提供:東京都寫真美術館)

探尋廣島核災、白色恐怖等歷史的隱藏記憶

展覽開場邀請觀者透過凝視穿越時空的褶皺,重新想像遭受歷史事件迫害者的身影,或是探問隱匿其中的政治權力或文化傳承。2025年是日本廣島原子彈爆炸80周年,石內都《ひろしま / 廣島》系列拍攝原爆受難者遺物,以溫潤的光影捕捉這些承載逝者記憶之物的時光痕跡,其色彩與紋理映照生命曾經閃耀的存在,也揭示戰爭的殘酷與無常。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石內都,《ひろしま/廣島》(#105 捐贈者:Nakajima, E.),2013,C-print,74公分×108 公分。(圖片提供:石內都、日本The Third Gallery Aya)

何經泰《百年不斷的人神之約:排灣族五年祭》以濕版攝影,紀錄臺東排灣族土坂部落跨越世代的祭典及人物,傳統儀式如同無法重現的手工顯影過程,不僅是時間的印記,更是深刻的文化延續與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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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經泰,《百年不斷的人神之約:排灣族五年祭》,2018,濕版攝影、基底材料鋁板,30 公分×36.4公分。(圖片提供:何經泰)

曾採訪白色恐怖倖存者的謝三泰,深刻理解此段歷史的影像缺席,《火燒島:流麻溝十五號》透過「非劇照的劇照」,側寫同名電影於鏡頭外的場景,試圖想像未曾被見證的故事,藉此追溯過往政治犯監禁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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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三泰,《火燒島:流麻溝十五號》,2018,影片,10分45秒,尺寸依場地而定。(圖片提供:謝三泰)

從台灣到世界,紀錄到敘事的影像轉變

攝影者對特定議題的關注,手法從「紀錄」過渡到「敘事」,這既是觀看方式的重塑,也是社會意識的演進。周慶輝《應許之地:天使星》聚焦身心障礙兒童及其家庭的生命經驗,藝術家深入訪談個別故事,並以編導式攝影構思攝影敘事,運用三聯屏影像重構現實與想像融合的景象,開啟與大眾的對話和理解。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周慶輝,《應許之地:天使星之一》,2023,噴墨輸出、物件、訪談,235公分×308.4公分;164.6公分×124.6公分×2件。(圖片提供:周慶輝)

沈昭良《台灣綜藝團》紀錄全臺廟會慶典、婚喪場合中的特有的表演團體,將台前幕後的黑白影像與霓虹舞台車空景並置,梳理表演與習俗的交融脈絡,映現臺灣庶民文化的特殊景況。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沈昭良,《台灣綜藝團》,2005-2023,藝術微噴、影片,尺寸依場地而定。(圖片提供:沈昭良)

劉振祥《暫時.風景》以空拍機高空視角,捕捉廟會酬神建醮的過程與場景,祭典中的人群、供品與隊伍形構成神秘的幾何地景,這些儀式場合承載著人們對神聖的集體想像,在短暫的現實瞬間凝聚深刻的信仰敘事。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劉振祥,《暫時.風景》,2024,藝術微噴,176公分×136公分。(圖片提供:劉振祥)

作為馬格蘭攝影通訊社成員的張乾琦,以《馬格蘭人》記錄在新聞與紀實攝影史的重要前輩,他們身穿關於數位警語的T 恤,象徵紀實攝影在技術變遷與世代交替中的挑戰;本次亦展出北美館典藏其作品《在路上》,以影像結合聲音敘事,引領觀者回望其攝影之旅。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張乾琦,《馬格蘭人》,2007,銀鹽相紙,126公分×167公分。由左至右依序為:費迪南多.希安納、菲利普.瓊斯.格里菲思、托馬斯.霍普克、大衛.赫恩 、艾略特.厄維特,前排為久保田博二。(圖片提供:張乾琦)

凱薩琳·歐佩《現代主義者》以852張靜態影像組成的影片,由歐佩的舊金山藝術家朋友扮演一位社會邊緣人,藉由縱火行為表演,及燒毀的現代主義建築新聞報導圖片,呈現反烏托邦和後末日世界敘事,探討當今全球動盪的環境、政治與社會議題。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凱薩琳.歐佩,《現代主義者》,2017,影片,21分44秒。(圖片提供:凱薩琳.歐佩、洛杉磯Regen Projects畫廊及紐約、首爾、倫敦立木畫廊)

視覺風景暗藏的內省與感知

相機裁切的現實片段,不僅揭示了觀看的深層意識,亦反映攝影者的內省與感知。森山大道《記錄:台灣》以直覺快速捕捉臺灣街景的風貌,以其代表性的高反差、粗顆粒與傾斜失焦的黑白影像構圖,帶著深刻的視覺印記,亦反映社會變遷與文化流動的歷程。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森山大道,《記錄:台灣》,2011、2014,數位輸出,100 公分×150公分。(圖片提供:森山大道、 Akio Nagasawa、亞紀畫廊)

西野壯平交織身體經驗與環境的圖譜,《山線,富士》將其漫遊城市所見不同視角的風景影像,拼組成具多向度的人文地貌;另透過曝光GPS記錄日常行走的軌跡,以光點紀錄個體與城市之間的連結與脈動。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西野壯平,《山線,富士》,2021,噴墨輸出、相紙,227公分×152.3公分。(圖片提供:西野壯平、倫敦Michael Hoppen畫廊)

出自對於百年後人們如何看待現在記錄的好奇,全明遠《時空膠囊—VR攝影計畫》以虛擬實境整合技術,再現臺灣著名的市集、觀光地標和大型活動的紀實影像,觀者透過頭戴顯示裝置重返既熟悉又陌生的特定時空,從封存的視覺敘事中延續身歷其境的體驗,進而探索過往與想像未來。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全明遠,《時空膠囊—VR攝影計畫》,2020,VR 裝置,尺寸依場地而定。(圖片提供:全明遠)

安娜·里德勒探討時間、記憶與數位媒材的關係,《晝夜曲》透過AI生成夜間綻放的花朵影像,以非人類的時間呈現生命的韻律,開展自然與數位影像融合的感知維度。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安娜‧里德勒,《晝夜曲》,2024,GAN生成錄像影片(mp4)、自定義程式碼,22分。(圖片提供:安娜‧里德勒、柏林、科隆Nagel Draxler畫廊)

羅晟文關注人類與其他物種的生存關係,Watch Out透過看似詩意的風景影像,引領觀者尋找藏匿其中的「寶物」那些根據路殺動物殘軀設計的珠寶,凸顯現代公路與生態棲地的矛盾,促使審視人類與自然的共存關係。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羅晟文,《看路》,2024,尋寶遊戲:攝影、錄像裝置、珠寶飾品、印刷品,尺寸依場地而定。(圖片提供:羅晟文)

展覽期間規劃有「藝術家面對面」座談系列、「專家導覽」、「共融美術館」等活動,由藝術家、策展人、影像評論人帶領觀眾探究當代攝影的創作觀,詳情可見於北美館官網及社群。

時代劇場:當代影像的複數演繹

展期|2025.03.29-2025.07.13

地點|臺北市立美術館 3A、3B展覽室      

攝影家沈昭良「漂流」系列首次在台完整展出!從地景切入,探討台灣歷史和命運的十年旅程

沈昭良「漂流」攝影展在也趣藝廊!從地景切入,探討台灣歷史和命運的十年旅程

也趣藝廊推出《漂流(序曲)-沈昭良攝影展》,本次個展為藝術家自榮獲2024日本寫真協會國際獎,並於日本東川町文化藝廊舉辦大型回顧展後,首次於台灣完整展出「漂流」(Drifting)系列。

沈昭良於2015年啟動「漂流」系列,開啟地景攝影之路,展開對台灣近代歷史的敘情式書寫。此系列梳理過去十年來台灣內部包含殖民主義、國家認同、族群、冷戰、人權、原住民、生態、環境、能源等潛在課題,這些複雜且龐大的議題,都在沈昭良兼具寫實與敘情的拍攝視野中,轉為深邃的情感訴諸。本展邀請觀眾參與這場「漂流」,共同思索在歷史、政治與文化的漩渦中,台灣應如何尋找並確立自我認同與未來走向。

沈昭良「漂流」攝影展在也趣藝廊!從地景切入,探討台灣歷史和命運的十年旅程
沈昭良《漂流》系列,屏東。(圖片提供:沈昭良、也趣藝廊)

地景,是歷史記憶的載體

「對台灣人來說,特別是在解嚴之後,國家認同與疆界一直是內部分歧和爭執的根源。包括過往的歷史和印記,這些看似不見卻又潛藏的真實,正在形塑我們的命運發展和可能願景。」 —— 沈昭良

在「漂流」系列中,沈昭良將台灣的地理景觀和文化符號,視為國家認同與歷史記憶的載體,跨越時空與歷史縱深,表達了不同族群在變遷中的情感波動與生活面貌,並折射出台灣在多重歷史脈絡中的複雜命運。

沈昭良「漂流」攝影展在也趣藝廊!從地景切入,探討台灣歷史和命運的十年旅程
沈昭良《漂流》系列,嘉義。(圖片提供:沈昭良、也趣藝廊)
沈昭良「漂流」攝影展在也趣藝廊!從地景切入,探討台灣歷史和命運的十年旅程
沈昭良《漂流》系列,新北市。(圖片提供:沈昭良、也趣藝廊)

「漂流」系列作品在歷史發展的脈絡下,援引直接或間接與具體歷史事件相關,或象徵、意喻和指涉的景觀,在視覺的編串中進行意義的置放,探討議題從殖民歷史到現代化的衝突、從族群關係到生態環境的變遷,所有這些台灣內部錯綜複雜的社會、文化與歷史面貌,皆在作品中得以交織,引領觀者進入一場具有強烈時代感的視覺旅程。

沈昭良「漂流」攝影展在也趣藝廊!從地景切入,探討台灣歷史和命運的十年旅程
沈昭良《漂流》系列,台東。(圖片提供:沈昭良、也趣藝廊)
沈昭良「漂流」攝影展在也趣藝廊!從地景切入,探討台灣歷史和命運的十年旅程
沈昭良《漂流》系列,新北。(圖片提供:沈昭良、也趣藝廊)

熟悉地景中藏有鄉土情愁、文化痕跡

「漂流」第一眼抓住你的或許是熟悉的天空、台灣特有的體感濕度、路燈;而後還看進了鄉土情愁與文化的斑斑痕跡,盡在細節裡隱隱發酵。每一處地景既是對台灣土地的真實呈現,更是對歷史記憶如何影響台灣人民的身份認同與文化傳承的細膩描繪。

沈昭良「漂流」攝影展在也趣藝廊!從地景切入,探討台灣歷史和命運的十年旅程
沈昭良《漂流》系列,台東。(圖片提供:沈昭良、也趣藝廊)

透過沈昭良的影像語言,《漂流》將台灣的地理與文化景觀帶入全球視野,並在全球化與當代政治歷史爭議的背景下,梳理出台灣在當代藝術語境中的獨特地位與深遠意涵。

沈昭良「漂流」攝影展在也趣藝廊!從地景切入,探討台灣歷史和命運的十年旅程
沈昭良《漂流》系列,新北。(圖片提供:沈昭良、也趣藝廊)

《漂流 (序曲) - 沈昭良攝影展》

展期|2025.02.13-03.22

地點|也趣藝廊(臺北市大同區民族西路14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