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烏提奇:電影【金盞花大酒店2】-在金盞花大酒店的途徑上

La Vie 喬烏提奇:電影【金盞花大酒店2】-在金盞花大酒店的途徑上

據說在印度北方拉賈斯坦邦的烏代浦市,有「東方威尼斯」之稱,如同許多印度城市,它也有另一個稱號-「湖泊之城」,因它擁有數個優美如畫的湖泊坐落在城市中間,也在宮殿和廟宇中提供了絕美的景觀。


身為印度最大邦,拉賈斯坦邦是電影的取景勝地,因為它的絕美地點和崇高歷史,而烏代浦市在大眾文化中的地位已受到藝術的確立,出現在各自迥異的魯迪基普林的《森林王子》、詹姆斯龐德系列的《八爪女》和《甘地》、《大吉嶺有限公司》及《魔幻旅程》中。擔任《金盞花大酒店》第一集以及最新續集《金盞花大酒店2》勘景經理的巴旺尼辛解釋:「拉賈斯坦邦充滿了色彩與生命。導演約翰麥登熱愛拉賈斯坦邦的文化,他愛那個地方,尤其是烏代普爾。」


茱蒂丹契在第一集中飾演的伊芙琳問道:「世界上還有別的地方如此充滿感官刺激嗎?」當你一抵達坎普爾,就會受到該村落孩童的熱情歡迎,再抬頭觀望瑞夫拉酒店的凜然外觀,處處充滿真實,牛隻成群矗立在街上,酒店中馬廄的氣味隨風飄散,鸚鵡大聲地在樹上啼唱,還有從大地棕到明亮藍和綠的所有色彩,幾乎是不真實地飽滿


你能住在瑞夫拉,在瑪姬史密斯、湯姆威金森和李察吉爾飾演的角色住過的房間內,房價從3,200盧比起跳,約50美金,酒店能安排騎乘他們的純正品種馬瓦利卡西亞瓦利馬匹遊覽,若茱蒂丹契和希莉雅伊姆麗居住的一樓房舍引起你的興趣,那就沒辦法了,因為這是電影的藝術部門為原已令人讚嘆的建築錦上添花所建造的,在《金盞花大酒店2》拍畢後又再度被拆除了。
但即使沒有藝術部門的點綴建築,瑞夫拉酒店仍清晰可認,業者將第一集中的招牌展示在外,而酒店中的大多數房間和走道都在電影中一一入鏡。


對於導演約翰馬登,為了續集回到瑞夫拉酒店提供了一個拍攝可能性的嶄新廣度,他興奮地說:「一旦來到這裡,就會發現它出色的角度和層次多元性。但願我們在第一集裡善用了這個場地,但更有趣的是,我們都沒料到這個故事會繼續下去。」導演說第一集只提供了劇中角色在印度生活的皮毛,用了絕大篇幅敘述他們如何在新家中安頓,「透過這集,我們能寫出更多細節,不僅是為了第一集的角色而寫,還為了這個地方而寫,各式各樣的點子都因而萌生,讓我們能在視覺上更有趣地運用這個地點。」續集的其中一個聰明點子,是來自金盞花大酒店的可愛經理桑尼(戴夫帕托 飾),他覺得應該每天早上都來點名,以保沒有任何年歲已大的房客晚上在睡夢中去世,導演解釋:「這是個運用酒店和空間的絕妙方式,那是個莫名地非常具有電影感的空間,任何角度都拍不膩,穿梭其間帶給人一股強烈的感覺,因為到處都有拱門和隱密景觀。」

 

瑞夫拉酒店最著名的特徵絕對是花草茂密的庭院,中央有座花型的噴泉,導演說:「這是個表演場地,幾乎像座舞台,一看到這裡就讓我們立刻想到《莎翁情史》裡的玫瑰劇院,因為非常相似。」影史上最風光卡司之一齊聚在瑞夫拉酒店,在《金盞花大酒店2》中更有過之而無不及,歸功於李察吉爾和塔姆辛葛雷格的加入,這兩位新成員都拜倒在這座迷人的酒店下,吉爾說:「這個地方充滿靈性,我並不喜歡斥資重金打造的大酒店,它們都失去魅力,沒有靈性和歷史關聯。這地方十分迷人,是我會想入住的那種。」


對於葛雷格,在印度工作是他畢生的夢想成真,「我父母大半輩子都住在印度,也時常提起這裡,但一切都還是出乎意料,到處都充滿色彩並令人興奮,深刻、震撼、令人驚訝又刺激。」
葛雷格特別享受這個國家的許多特質,在往瑞夫拉酒店的路上有個招牌寫著:注意豹隻,她笑著說:「我愛極了,我以為那是隻運動隊伍,但我不確定是不是,其實真的是為了豹隻所設的,這裡的人類和動物自得意滿地和平相處著,真美,大家都聚在一起,我們若在肯辛頓教堂街看到一頭羊就會抓狂了。」


對於歸隊的卡司,回到印度並再訪瑞夫拉酒店是個特別的經驗,沒人料到他們會回來,比利奈伊回憶道:「自從回來後,當我第一次踏進去時就非常感動,本來要在齋浦爾待五週,也會是件很棒的事,但許多回憶都在踏進去那一刻湧上心頭,第一集就是在那裡開拍,而所有的體驗都被陌生感提升了。」希莉雅伊姆麗說:「要如何形容這裡呢?即使我有在試著寫日記,要如何形容印度呢?拍這部電影很令人享受,因為我不必想像氣味、熱度、色彩、噪音、氣氛、塵土和音樂,還有一半的路程,因為我們才剛下飛機。」


茱蒂丹契說拍攝第一集時,大家都對印度傾心不已,所以才眾多片約中排除萬難,好再度於新一集中齊聚一堂,「在一個國家中工作最美妙之處,在於不會感覺自己是個觀光客,甚至有點感覺被包覆,我幾乎像是住在這裡,我們都有同樣的感覺。」對於飾演桑尼未婚妻蘇奈娜、在孟買生活並工作的印度在地演員蒂娜德賽而言,《金盞花大酒店2》展現了更多印度的風貌,她興奮地說:「我們要去孟買,那是座大城市,是我認為最能代表印度的地方,真的是座目不暇給的城市,我是班加羅爾人,在印度南部,當我搬到孟買追求事業時,就被這裡震攝了,因為一切都極度瘋狂卻又充滿了個性。」


新一集將印度婚禮的概念介紹給觀眾,跟世上其他任何一種婚禮都截然不同,金盞花大酒店為了婚禮改頭換面,德賽笑說:「我怕死婚禮了,因為我很害怕付出承諾,但這場婚禮布置得很美,在晚上就像個樂園,燈光、吊飾、花朵和陳設,我很興奮這是我的第一場銀幕婚禮,我一點都不緊張,反而很享受成為目光焦點。」帕托解釋:「若你瞭解印度婚禮就知道辦得越大越好,只要有人結婚就會搞得像辦奧運一樣。」伊姆麗說:「劇本中有句關於婚禮的台詞,這是印度人最在行的,可真不是蓋的,這裡的婚禮都無與倫比且極度重要,不惜重本並持續一週,你能想像蒂娜有多美,有許多儀式和祝福。」在英國和印度的印度婚禮都參加過後,帕托則持不同意見,他開玩笑說:「真是又長又臭。我得戴頭巾,煩死了,每次都要繞著我的頭綁,腦袋不通風時就很難記台詞,任何壓住我耳朵的東西都令我難以忍受。」


但他承認是還蠻好玩的,「我們有場盛大的舞蹈戲,不知為何我拍電影時都會遇上,我舞技超爛,他們找來《貧民百萬富翁》的編舞家隆吉尼斯費南德斯因為我很瘦長,以前他都戲稱我為金凱瑞,但這次他熟知我的弱點,也知道怎麼扭轉我的手臂,好讓我的動作符合劇本的敘述。」
不需要在烏代浦待很久才會知道這裡是印度的婚禮之都,許多酒店都充滿了婚禮派對,而且有許多婚禮同時進行,葛雷格記得在每天前往片場的路上都會看到,婚禮從出生到死亡都是印度人生圖像的一部分。


「去工作的路上會有一頭駱駝和一場婚禮,返程上則有美麗服飾的遊行,還有上面躺著屍體的木製床墊,覆蓋著美麗的花瓣,正在前往葬禮的柴堆,生與死在這裡是比鄰而席的。」吉爾已經持續造訪印度將近40年了,拜訪喜馬拉雅山的導師並由遊歷全國支持愛滋計畫,印度是獨樹一格的國家,他說:「你只要呼吸,別戴手錶,放鬆就好。你無法干涉印度,而是必須融入這裡的生活節奏,我們過的是印度時間,忘了手錶吧。


夕陽照耀在瑞夫拉酒店上時,讓這個美麗之地更加輝映出飽滿的金黃色,而當太陽完全降到地平面之下後,千盞燈將柔和的光線照在真實的金盞花大酒店上,這裡是退休勝地的原因不難想見,其實只要在金盞花大酒店住上一陣子,就很難想像還能住哪了。


圖片:福斯影片 文:喬烏提奇

谷公館推出何宇森個展《骨骼與根莖》!人體與植物糾纏、現實也超現實的雕塑實驗

谷公館何宇森雕塑展《骨骼與根莖》!人體與植物糾纏超現實藝術實驗

雕塑藝術家何宇森個展《骨骼與根莖》即日起至2025年4月12日於谷公館展出,展覽由8件全新雕塑與相呼應的架上創作組成。長滿細毛的面容、柔軟坍塌的側臉、如毛怪的不知名生物體、下肢與植物交纏的健美先生……,何宇森將消融的人體雕塑骨架與根莖意象結合,以寫實的手法,創造出現實世界裡的超現實人物,挖掘隱於形體之下的內在力量。

谷公館何宇森雕塑展《骨骼與根莖》!人體與植物糾纏超現實藝術實驗
何宇森個展《骨骼與根莖》展覽現場。(圖片提供:谷公館)
谷公館何宇森雕塑展《骨骼與根莖》!人體與植物糾纏超現實藝術實驗
何宇森,《樁接》,2024,玻璃纖維強化塑膠、汽車清漆,21x18x23cm/何宇森,《裂接》,2024,鋼鐵、玻璃纖維強化塑膠、汽車清漆,18x15x37cm。(圖片提供:谷公館)

骨骼與根莖,糾纏而生的力量

《骨骼與根莖》系列作品的出發點來自偶然的瞬間。陽光灑進工作室放置已久的油土人體雕塑,雕塑在光和熱的作用下逐漸融化,形體慢慢消失,最終露出裡面的骨架。這個過程,好像是關於生命的,也好像是關於結構本身的。融化的一刻,骨架,或者說支撐結構,開始變得突出,成了形體最後的痕跡,成了某種持續的力量。

谷公館何宇森雕塑展《骨骼與根莖》!人體與植物糾纏超現實藝術實驗
何宇森,《皮接 2》,2025,玻璃纖維強化塑膠、汽車清漆,15x18x26cm。(圖片提供:谷公館)

作品以金屬和樹脂為材料塑造,同時使用了翻模技術。何宇森將這些消融後的骨架重新塑型,讓它們和根莖的形態融為一體。在塑造過程中,骨架和根莖之間慢慢滲透彼此,逐漸模糊了邊界;而翻模的過程,彷彿是一種記錄,將暫時性的形體固定下來,但那又不是靜止的——因為那些形態本身是在生長的。而隱藏在形體和結構裡的,是人們很少關注、藝術家希望能召喚出的內部力量,而不只停留在形體的表面。

谷公館何宇森雕塑展《骨骼與根莖》!人體與植物糾纏超現實藝術實驗
何宇森,《皮接 1》,2024,玻璃纖維強化塑膠、汽車清漆,38x23x81cm。(圖片提供:谷公館)

「讓材料自己說話,塑形的過程由材料引導」

何宇森的雕塑語彙獨特,他的創作聚焦於材料與形態之間的關係,藉由流體材料的液化與固化過程,探索雕塑材料與造型的不同樣態,並挖掘物質世界中的隨機性與未知可能,試圖在自然與人工之間找到平衡。

谷公館何宇森雕塑展《骨骼與根莖》!人體與植物糾纏超現實藝術實驗
何宇森,《疊接》,2024,鋁、鐵、玻璃纖維強化塑膠、汽車清漆,58x56x120cm。(圖片提供:谷公館)

他曾在展覽自述中寫道:「我喜歡讓這些材料自己說話,讓它們的重力、流動和凝固自然發生,像是塑形的過程由材料來引導。」就如《南方雪》系列雖以植物形象為創作起點,作品像是從一根乾枯的花開始生長,不銹鋼骨架是其支撐;但創作過程中,何宇森讓流動的石膏與水混合,形成不可預測的狀態,讓石膏的曲線、鋼索的拉力、多層漆面的散光共同塑造作品。他認為這並不是在「復刻」植物,而是在建構一種新的結構和形態。《骨骼與根莖》系列也承襲同樣精神,讓消融的人體雕塑骨架與根莖糾纏、生長,表現出人的肉體與內心世界連結的狀態——時而堅韌發達,時而纖細柔弱。

谷公館何宇森雕塑展《骨骼與根莖》!人體與植物糾纏超現實藝術實驗
何宇森《南方雪》系列作品。(圖片來源:谷公館官方網站)

《骨骼與根莖 Skeletons and Rhizomes

展期|2025.03.0104.12

地點|谷公館(台北市松山區敦化南路1214樓之2

營業時間|週二至週六 11:0019:00,每週日、週一公休

無聲卻不沉默!二次元的建築,本身就是敘事者:專訪動畫藝術策展人Stefan Riekeles

無聲卻不沉默!二次元的建築,本身就是敘事者:專訪動畫藝術策展人Stefan Riekeles

在一部動畫中,背景美術通常被視為功能性大於藝術性的存在,但從2007年至今,德國策展人Stefan Riekeles持續探索、推廣這個領域,將一幀幀本沉默的風景帶進歐美也展回日本,而畫面中的建築,更是他關注的核心——這其中,是什麽讓他著迷?

20年前,世紀剛翻篇的2005年,Stefan Riekeles首次造訪日本。來自德國的青年立即被眼前截然不同的文化與美感所吸引,但還想不到,除了現實世界,即將對自己敞開大門的,還有更深邃無邊的另一個次元。

當時,他渴望能停留更久,卻眼看要沒有經費,恰巧一位正策劃動畫展覽的友人遞來邀請,順勢成為研究助理的Stefan,人生初次接觸日本動畫,便奇妙地走進東京多家動畫工作室,走進動畫幕後製成的核心。

一次,在《攻殼機動隊》(1995)美術指導小倉宏昌的工作室,那座虛構的2040年代巨型賽博龐克城市,以原作手稿的方式鋪展在他面前,極其複雜細膩的畫工和細節布局,憑空創造出一個既真實又異質的世界,那一刻,Stefan強烈意識到,「它們不只是動畫中的功能性元素,本身就是了不起的藝術。」

《攻殼機動隊》(1995)場景NO.683。(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1995 Shirow Masamune / KODANSHA • BANDAI VISUAL • MANGA ENTERTAINMENT.All Rights Reserved.)
《攻殼機動隊》(1995)場景NO.683。(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1995 Shirow Masamune / KODANSHA • BANDAI VISUAL • MANGA ENTERTAINMENT.All Rights Reserved.)

但大眾普遍將動畫背景視為敘事的一部分,更關注最終的影像效果。不忍無數精美畫作,在動畫上映後似乎就這樣結束生命,Stefan動念,並在往後的日子漸漸確立方法:透過策展和出版,保存、推廣這個在日本動畫藝術中被低估的面向。

建築會說話

隨著逐年在動畫美術世界中的踏察與研究,Stefan也開始特別在意起其中的「建築」,「建築不只是裝飾布景,更能傳遞出作品的世界觀,直接影響觀眾如何感受故事的基調。 」

2016 年,Stefan於柏林建築製圖博物館策展《Anime Architecture》,並促成同名書籍(中譯:《日本經典動畫建築:架空世界&巨型城市》)在2020年出版,收錄近400張的珍貴草稿、原圖、分鏡、取材照片,空前地揭開了1988~2010年代日本科幻動畫經典的背後,美術設定與場景設計的面紗。

其中的作品,多是賽博龐克題材與風格,何以選題?Stefan解釋,「正因為賽博龐克動畫往往很依賴『建築景觀』來表達複雜的主題,它們本身就是一種敘事工具,能體現人們對於現代化的焦慮,也探索人性與科技之間的交互作用,創造出一個個既反映現實社會問題、又帶有沉浸感的世界。」

《AKIRA》場景NO.2211,2019年重建於東京灣上的反烏托邦都市「新東京」,大野廣司繪。(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1988 MASH • ROOM / AKIRA COMMITTEE All Rights Reserved)
《AKIRA》場景NO.2211,2019年重建於東京灣上的反烏托邦都市「新東京」,大野廣司繪。(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1988 MASH • ROOM / AKIRA COMMITTEE All Rights Reserved)
Stefan於2020年出版的著作《Anime Architecture》,在他的不懈拜訪和說服下,成功收錄近400張動畫珍貴草稿與幕後影像;收錄作品的年代,多落在Stefan認為是動畫背景手繪藝術巔峰期的1980∼2000年代。(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Stefan於2020年出版的著作《Anime Architecture》,在他的不懈拜訪和說服下,成功收錄近400張動畫珍貴草稿與幕後影像;收錄作品的年代,多落在Stefan認為是動畫背景手繪藝術巔峰期的1980∼2000年代。(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Stefan舉例,導演押井守便善用建築來營造氛圍與情緒,在《攻殼機動隊》中,他大量使用標誌性的「純背景」畫面,其中的2040年代城市「新濱市」,混合了真實的香港市景和未來主義元素,「狹窄擁擠的街道、被雨水浸透的都市景觀,讓人產生迷失感,營造疏離和脫節的氛圍,呼應了故事對身分認同和科技發展的探討。」

《攻殼機動隊》場景NO.341,小倉宏昌筆下的2040年代城市「新濱市」,是座混合了真實的香港市景和虛構未來元素的迷失之城。(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1995 Shirow Masamune / KODANSHA • BANDAI VISUAL • MANGA ENTERTAINMENT.All Rights Reserved.)
《攻殼機動隊》場景NO.341,小倉宏昌筆下的2040年代城市「新濱市」,是座混合了真實的香港市景和虛構未來元素的迷失之城。(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1995 Shirow Masamune / KODANSHA • BANDAI VISUAL • MANGA ENTERTAINMENT.All Rights Reserved.)

而 《AKIRA》(1988)中,設定在2019年的城市「新東京」(Neo Tokyo),則充滿高聳的摩天大樓、破敗的街區,氛圍狂亂,同時呈現出「進步」和「崩潰」,反映日本經濟繁榮時期快速都市化的集體焦慮,也鏡射出電影「破壞與重生」的主題,其中的建築設計則是受丹下健三等現代主義建築師之作影響。

還有靈感來自1927年德國同名科幻默片的《大都會》(2001),在人類與機器人共存的未來,導演林太郎將閃閃發光的烏托邦和工業化的反烏托邦並置,「這種二元性反映出社會的不平等,也是對不受控的技術革新的批判。」Stefan分析,「在其中,建築作為視覺意象,象徵城市的控制者和勞動階層間日漸擴大的鴻溝。」

《大都會》背景概念手稿,草森秀一繪,故事設定在人類與機器人共存的未來,是個烏托邦和工業化的反烏托邦並置的世界。(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2001 TEZUKA PRODUCTIONS / METROPOLIS COMMITTEE. All Rights Reserved.)
《大都會》(2001)背景概念手稿,草森秀一繪,故事設定在人類與機器人共存的未來,是個烏托邦和工業化的反烏托邦並置的世界。(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2001 TEZUKA PRODUCTIONS / METROPOLIS COMMITTEE. All Rights Reserved.)
《大都會》(2001)場景12,第7cut,成品版背景。(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2001 TEZUKA PRODUCTIONS / METROPOLIS COMMITTEE. All Rights Reserved.)
《大都會》(2001)場景12,第7cut,成品版背景。(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2001 TEZUKA PRODUCTIONS / METROPOLIS COMMITTEE. All Rights Reserved.)

從手繪到數位

Stefan坦言,自己迷戀的日本動畫,更多是誕生自手繪時代——那些繪者一筆一畫,用鉛筆、筆刷、廣告顏料在紙張上實現的創作,讓城市景觀除了敘事功能,更多了一層真實性和藝術價值。

而自1990年代末起,數位工具興起,數位繪畫、3D建模和CGI技術讓製作流程更加高效,也提升了視覺的錯綜層次。他舉例,《大都會》和《惡童當街》(2006)便是混合手繪技術和數位工具完成,畫面前所未有地細膩,「不過,儘管數位工具能實現更高的實驗性和精準度,有時卻缺少手繪的溫度和不完美——而這種帶有手感、甚至是個人化的質地,也正是我和許多合作藝術家(Stefan視動畫背景為一門藝術,也以『藝術家』稱背景美術師們)一致認為的、『前數位時代』動畫所擁有的情感厚度。」

(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Stefan參訪小倉宏昌的工作室,藝術家本人正翻閱與分享其手稿;Stefan目前正進行的最大計畫即是出版其職業生涯的大型專著。(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有趣的是,Stefan曾問小倉昌宏,他是否能憑藉畫風指認出自己的作品?但即便如他一樣經驗豐富、50年來繪製過成千上萬幅動畫背景的藝術家,常常也難以篤定某幅畫是否出自自己之手。

「我參訪諸多動畫工作室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試圖釐清哪幅背景畫是由誰負責——這比想像中難得多!」Stefan感嘆,雖然繪者各有風格,但要在動畫中創造一個虛擬世界,是一項龐大的、需仰賴大量協作的工作,往往需一整個背景團隊在美術指導的帶領下緊密合作, 讓每一幀背景都達到一致的水準、呈現出統一的視覺風格。

「事實上,小倉老師的不確定,恰恰證明了一個動畫團隊的成功。」他點出,這種合作性是動畫作為一種藝術形式的重要特徵之一,也凸顯了純藝術畫家和動畫美術指導之間的一大差異,「前者發展與眾不同的個人風格,而後者則必須抑制個人性,為作品創造統一的視覺語言。」

2021年,Stefan創辦Riekeles Gallery,致力提升動畫背景美術師的個人創作地位,強調其作品的技術性和藝術價值,同時獨家發行、販售高品質複製作,希望讓這門藝術形式受到更多關注。如今畫廊代理4位藝術家——小倉宏昌、大野廣司、水谷利春、草森秀 一,前三者都出身傳奇動畫美術指導小林七郎的「小林Production」,在那裡,他們養成透過簡約畫風帶出敘事深度的創作語言。

Stefan解釋,目前畫廊作品多聚焦賽博龐克主題,是因他個人對「動畫建築」研究計畫的著力,但這些藝術家們皆善於創造多樣的世界觀,畫廊即將更廣泛地展售他們其他畫風的作品,如近期即展出大野廣司在《魔女宅急便》中繪製的古樸海港小鎮風光;畫廊今年更將迎來多位新藝術家的作品,6月將展出林孝輔的《謝謝你,在世界的角落找到我》、《蒼鷺與少年》,他也正在籌劃《神隱少女》、《藍色恐懼》等背景擔當山本二三的回顧展,將其首次帶至歐洲。

《魔女宅急便》場景NO.141, 以斯德哥爾摩為原型的海港小鎮科里克市全景,大野廣司繪。(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1989 Eiko Kadono - Studio Ghibli - N)
《魔女宅急便》場景NO.141, 以斯德哥爾摩為原型的海港小鎮科里克市全景,大野廣司繪。(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1989 Eiko Kadono - Studio Ghibli - N)

矛盾與心動

在Stefan20年來策劃的多場展覽中, 2023年於日本谷口吉郎.吉生紀念金澤建築館的《動畫背景美術中的城市景觀》展,無疑是特別的——作品們回到了它們的原產國,但不再以隱身動畫中的一個環節,而是純藝術的角色被定格、單獨欣賞。Stefan分享,當時許多日本動畫業內人士,包括部分原畫藝術家,都對於這樣的詮釋感到好奇與驚喜。

自認是一位外來者(outsider)的他觀察,相比動畫產業已經和商業娛樂高度連結的日本,來自異文化、特別是歐美的觀眾,更傾向將背景美術視為獨立的藝術作品,能跳脫情節欣賞它們的工藝與細節。

但同時,他也以「做家務」比擬動畫建築的成功,「總是做得不夠好時,你才會注意到——它們還是必須支撐故事、激發預期的情感共鳴,且不能分散觀眾的注意力。」正是如此的矛盾性讓動畫背景迷人,也激發Stefan持續鑽研下去。他也相信,動畫建築富想像力又具功能性的設計,展現了空間結構能如何形塑氛圍和情感,也能為現實世界的建築設計帶來啟發。

那探索了20年後,好奇此刻什麼樣的動畫建築會讓這位研究者心動?

「老實說,這麼多年都待在『反烏托邦世界』,我現在更渴望多一些綠意和療癒——我想這也是為什麼在長期接觸《AKIRA》後,《魔女宅急便》會這麼吸引我的原因。」沒變的是,他始終對押井守曾說的一句話深感共鳴:「角色背後沉默的世界,才是導演傳達核心理念的地方。」而其中的建築,就是Stefan提煉給大家的,走入那個世界的密碼。

(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Stefan Riekeles

策展人,專注於動畫藝術領域,2021年創立位於德國波茨坦的Riekeles Gallery,致力保存與展示手繪動畫背景美術。2011年策展「Proto Anime Cut:Spaces and Visions in Japanese Animation」,是歐洲首個呈現經典日本動畫原始概念設計與背景美術的展覽;2020年出版 《Anime Architecture》 一書,現已成為動畫藝術愛好者的重要參考文獻。其策展項目還包括「AKIRA - The Architecture of Neo Tokyo」(柏林,2022;美國,2024)及「Cityscapes in Anime Background Art」(日本,2023)。

文|李尤 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5/3月號《建築還能怎麼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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