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間彌生,日本當代藝術史上無法忽略的名字,在傳響國際藝壇數十年後,韓國策展人金善姬策劃之《夢我所夢:草間彌生亞洲巡迴展》,遨遊首爾與上海後終於抵台,由時藝多媒體、高雄市立美術館、國立台灣美術館協同舉辦,成就國內首度關於草間彌生的大規模個展。除經典作品逐一現身外,也呈獻她最新的繪畫系列。於圓點所構築的夢境中,藝術家帶我們走過她的傳奇人生,看見愛,看見死,也看見生。無限延伸的圓形記號,消解了感知。在草間彌生(Kusama Yayoi)構築的世界裡,麻痺是從痛苦邁向歡愉的轉捩點。
草間彌生1929年誕於日本長野縣松本市,從小患有精神官能症,放蕩父親與嚴厲母親共築的家庭迫使她從創作中得到慰藉,早期作品裡時常出現類似細胞果核等幽暗意象。她在二戰後如願開始習藝,然而當時保守的日本膠彩畫卻無法滿足她對藝術的龐大飢渴,之後便放棄在充斥沙文主義的日本畫壇謀求生路,1957年隻身前往紐約,正式敞開不凡的創作生涯。
在國際藝壇裡,提及以圓點為作品主軸的當代藝術家,草間彌生絕對居於首位。年幼時期備受幻覺所苦,某一次桌布斑點竟在長久凝視下逐漸滿溢四周,將她包圍,自此這簡單的元素即成為其最具代表性的標識。對她而言,執著於讓畫面反覆以圓形堆疊,是消解自身的一種手段。她創造的不是形象,而是一種世界觀;其中沒有秩序與對錯,但憑無限累積的單點淹沒感官,淹沒現實妄念。
本次於高雄市立美術館展出之《夢我所夢:草間彌生亞洲巡迴展》,甫入大廳就能看見數顆紅底白斑球懸掛空中,以巨型尺寸侵占視線,讓鮮麗的圓象徵其現身。即便圓點的初誕源自痛苦回憶,草間彌生卻表示,希望大家從她的作品中感受到愛與和平。
軟性偏執
然而,愛與和平從未無條件來到世間。〈積聚─千舟連翩〉乍看是一深紅扁舟漂於河面,實則以壯似男性生殖器的軟雕塑植滿小船,四周貼覆該船的翻拍影像。對於性根深蒂固的恐懼,加上她居於美國時對機械生產的通心粉之厭惡,讓長條狀物體成為其早期立體作品的關鍵意象。
1966年,草間彌生與其製作的1,500顆不鏽鋼球出現在義大利威尼斯雙年展會場。沒有受到任何邀請卻擅自闖入綠園城堡的她,受到大量媒體矚目,她甚至以一顆球2美金的價錢在現場兜售,衝擊當時以高價哄抬藝術的歐美藝界。除藉行動諷刺藝術商業主義外,光亮的球面如鏡,召喚無數倒影,亦呼應圓點的增生特質。這種大量援用鏡面的手法也蔓延至其它作品。
此次於高美館展出的兩件新作〈無限鏡屋─靈魂閃耀〉和〈無限鏡屋─永恆的愛〉,同樣以鏡面構成多角形空間並吊滿燈泡,在不斷延伸的鏡中世界裡閃爍換色。此概念出脫自1965年她在紐約卡斯帖蘭尼畫廊呈現的〈無限鏡屋─陽具的原野〉及隔年的「草間彌生的窺探秀」,當時她還親身進入其中邀請民眾觀看。據其自傳中所述,該裝置再現她曾經歷過的靈魂出竅、徘徊生死之交的狀態。霓虹燈光虛構的次元,將意識融解至最深遠處,令人心醉,卻也麻木。
萬物原為粒子
從平面到立體,草間彌生繼而讓圓點傾瀉現實世界。〈我在這裡,但什麼也不是〉在整間房間貼滿螢光貼紙,微弱的燈照烘托出異樣的幽微感;〈為摯愛的鬱金香永恆祈禱〉則是她為此次亞洲巡迴展新製的大型裝置作品,數朵碩大的鬱金香在純白空間中昂首,但藝術家寧願觀者看見灑落各處的七彩點點,而讓原本應明顯的花朵雕塑與背景合一,再次呼應逡巡其心中的「消融」(Obliteration)概念。
另一方面,圓點也能賦予新生。〈再生時刻〉即讓黑斑占領紅色觸角,如蜿蜒蠕動的生物般向上攀爬,在展場中央萌發強烈的生命力。外形可愛的〈南瓜〉同樣得利於圓點加持,是她最溫暖的作品之一。
走出明朗意境
草間彌生自1973年返回日本之後,便自願住進精神療養院,每日往返醫院與住所並創作至今。她在作品裡深度自剖,最後凝聚出感染別人的巨大能量。在她最新一批平面繪畫《我的永恆靈魂系列》中,同樣可以看到最初的單細胞生物、觸鬚、圓點,卻使用更斑斕的顏色,整體感覺也較明快。策展人金善姬指出:「這批新繪畫的畫法已與以往不同。色彩更為活潑,而且加入許多像是來自埃及、中東或歐洲的符號。如華麗的絲巾,也像童趣的臉。」
藝術是草間彌生尋覓救贖的唯一管道。漫長人生中她以畫筆點出前行之路,也點亮無數人的眼睛。這些畫作是否代表走入遲暮之年時心境更為平緩快樂,只有她自己知曉,但我們總能從其無限壯麗的視覺意象中,發現另一種時空,並且因此而深受感動。
Text / 歐陽辰柔
Photo / 鄭景陽
via / 時藝多媒體、高雄市立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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