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這源自於大眾對於設計常識的模糊,這種模糊體現在對設計風格描述詞彙的匱乏。很多人可以體會到各種各樣的設計感覺,但無法描述那些微妙的情感和體驗,自然也就難以解釋它們。在很多場合,那些輪廓簡潔乾淨、配色素雅的設計通通被稱為極簡主義風格。這可以說是一種望文生義的錯誤,結果是導致阻礙大眾對設計獨特個性美的欣賞。
極簡主義風格(contracted creed)來自於二十世紀中期的一場「減少主義運動」,由密斯·凡德羅(Ludwig Mies van der Rohe)那句人盡皆知的名言「less is more」發展而來。它推崇簡潔幾何構成所傳達出的美感,反對一切嘩眾取寵的裝飾,以致於達到與裝飾主義風格相對的另一種極端的形式主義。這種趨勢在 20 世紀中後期受到批判,被認為是「乾枯乏味、沒有人情味、缺少人文關懷。」
與之相對的是此時來自北歐國家的家具,在北美巡展和米蘭三年展上擁有出色的表現。戰後人們厭倦了乏味緊張的生活,渴望戰前溫暖的家庭氛圍。在功能主義和極簡主義橫行的當時,北歐的設計無疑給人們帶來了盼望已久的慰藉,被稱為充滿人情味的「有機主義設計」及「斯堪的納維亞設計」。
IKEA宜家是來自瑞典的一個居家生活用品品牌,它是象徵「斯堪的納維亞風格」的一個代表。宣揚人文關懷、避免過於刻板和嚴酷的幾何形式,既注重功能和生產工藝對產品的要求,又不忽視形式對人們生活和心理產生的影響,節制有度又不失情趣,體現了北歐文化對愛與和平的追求。
而 MUJI 的設計理念源自於日本的和式風格。20 世紀後半期,日本的工業設計開始發展,時任東京日本民藝館總監的柳宗理被稱為日本工業設計第一人。他認為民間工藝可以讓人們從中汲取美的源泉,促使人們反思現代化的真正意義。他將西方功能主義的思想與民間工藝融合,發展出體現日本禪宗思想、侘寂美學、虛空思想的一種新的設計風格。其特點是樸實、自然、謙遜、安靜。推崇追求產品的本質,獲得一種返璞歸真的審美體驗。
正如 MUJI 的藝術總監原研哉所說「最美的設計是虛無」。虛無:正是一切事物的最初狀態。MUJI 的每一件產品都在探討這件器物的本源。也就是拋開了現代文明所沾染的色彩,呈現其最初理所應當的樣子。
當然,斯堪的納維亞風格和日本和式風格在各自獨立的發展過程中,難免產生共同的思考和追求:例如,崇尚自然帶來的美感。於是多使用自然材質,產品無論對人還是環境都體現出友好;不浮誇不聒噪,簡單好用;體現材質本身色彩和質感、避免矯揉造作的裝飾;但是其差別也是相當明顯的:斯堪的納維亞風格似乎帶有更多的童話色彩,導致宜家的產品造型看起來更活潑,顏色更也鮮艷繽紛,體現出更多趣味性和生活的隨性。而 MUJI 的風格則更多富有禪意的思辨、更安靜。
Text、Photo / men's u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