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破舊、髒亂、危險……集所有負面印象於一身，「廢墟」光憑想像就不禁令人皺起眉頭；卻偏偏有群人專門往世界各地的廢墟裡鑽，甚至在臉書追蹤廢墟社團，相揪探險去！究竟，他們在廢墟裡找什麼？又看見什麼？
台灣近期最熱門的假日景點，出乎意料的是一處廢墟。位於金瓜石海濱的水湳洞選煉廠遺址（編按：俗稱13層遺址）原是日治時期生產粗銅之地，依循山勢興建的大型廠房，搭配黃金瀑布週邊排放冶煉廢氣的舊煙道，讓此地多了份神秘感，加上樓房造型和宮崎駿動畫《天空之城》內的城堡雷同，自1980年代末關廠後不斷有遊客慕名造訪。最近更因地方政府以廢煙道潛藏安全疑慮為由，準備封鎖入口並加派巡山員巡邏。
廢墟，是被人類遺棄的建築物，相較於結構安全無虞的「閒置空間」，探訪廢墟的確需要更多勇氣；除了屋況不明，也可能遭遇野狗、蜂群或搜括電纜及家具的小偷，潛藏不少風險。然而，杳無人煙的寂寥與頹廢之美，仍讓極欲遠離都市塵囂的探險者們心嚮往之。
台灣有一群熱中廢墟探險的業餘愛好者，走遍國內外城鎮，專門蒐集隱藏在破舊角落的故事。得益於社群網站的風行，更讓越來越多網友上臉書追蹤廢墟社團，甚至香港廢墟愛好者也常造訪台灣，彼此交流在地私房景點。正式接觸廢墟攝影四年多、目前擔任台灣臉書最大廢墟社團「台灣廢墟研究」管理者的柯乃文說：「我常跟朋友開玩笑，二十多年前往廢墟裡跑，輕則被家人帶去收驚，重則轉送精神病院。朋友剛開始看我拍廢墟，還不敢直問原因，就去問我太太怎麼讓先生跑那些地方？她回答：拍廢墟其實和拍人像、荷花一樣，只是題材選擇不同。」
許多人最初踏入廢墟，是好奇心驅使，空間瀰漫的氛圍彷彿時光凍結，散落屋內的泛黃相紙透露居住者長相，從牆角凌亂的報章雜誌推敲生活年代，廢墟愛好者喜歡拼湊現場蛛絲馬跡，猜測過往發生的故事，如同體驗一場城市考古冒險。
香港廢墟社團「荒凝止息」創辦人Sing Chan，常與隊友走訪舊唐樓，總是爬到最頂樓再向下逐層探索。某一次在小客房裡發現好大一面中華民國國旗、一幅黑白軍人照以及軍籍文件和日記本，「細心翻閱舊書信，覺得屋主應該是當年國共內戰後逃到香港的國民黨軍人，我們拍一拍照便放回原地，有民國史專家上網看到照片後進行考證，才揭曉屋主竟是參加過諾曼第戰役，並服役於當時中華民國海軍最大巡洋艦『重慶號』的中校林炳堯。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讓這段歷史不隨舊唐樓拆除而消失。對我來說廢墟並不死寂，反倒是有生氣的另類博物館。」
Photo／Aelx Ng（香港）、Yachen Chen、UDN
Text／郭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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