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看的眾多展覽裡面,年輕藝術家詹詠幀和林弈維分別在福利社展出的「待解的灰」和谷公館舉行的「川型敘事」兩個展覽皆有著對於台北都會相當深入的觀察,脫離眾多年輕創作者在日常的囈語呢喃,探索人與都市自然的關係直接觸及到城市脈絡之上,兩個展覽都相當推薦,可說相當難能可貴。
灰色道路
「灰色」在詹詠幀此次創作中是最主要色彩,緣起於台北都會中水泥建築大廈與蜿蜒散佈的瀝青柏油,各式樣貌的人、環境與之結合成的綿密道路網。藝術家採集複製著市區路面的斑剝坑窪,以水泥填滿,如此反覆的動作跨越著這城市的難題:藝術家以幽默的反諷之姿解裂著都市「路平專案」的無效,檔案化編列城市道路上如等高線的高低起伏的取樣,如此境遇反映著你我的日常。透過陸上行舟的水泥塊鏈結被一個年輕藝術的作品行為正當化了,瞬間解除了不知替換幾任市長也無法終止無盡回填挖補的惡夢迴圈。展場不同區塊更有數件作品如謎題帶觀眾解鎖。「太空人之死」是一件縫上國旗卻倒地不起的太空人,在展場另一區塊「更好的地方」隱喻著台北人對未來的諸多想望。
或許如藝術家所言:「我以道路作為象徵、反映大眾生活的媒介,將路面作為模具,翻製、採集人類所活動的痕跡與破損,試圖從日常所見的交通關係中尋找對應社會中其他實際存在,卻又不輕易被理解或梳理的落差,以物的模具討論也處於模具之中的人們,所被成就集體類似的悲傷或喜悅,一如前面那個常見的,夾雜在黑與白之間的尺幅廣大的待解的灰。」
川型敘事
不同於詹詠幀琢磨在「陸路」的象徵意義,林奕維則是延續著《民生里民生里》系列作品中以「水路」作為藝術家的河川敘事;林奕維在閱讀旅美作家於梨華在1967年出版的長篇小說作品《又見棕櫚,又見棕櫚》後, 他以這部描繪赴美求學、工作的台灣人心境的文本為發想, 審視台灣歷史的兩段留學潮─1930年代日本殖民時期與1960年代美援時期,以水路、溯溪、捷運車廂、外來居民等線索,探討移民和移動的各項歷史議題。從展場入口處的裝置作品《棕櫚〉,以小說裡作為隱喻的棕櫚開始,藝術家開始去找尋棕櫚在不同時期,台灣其象徵的轉變,這些發現與省視成為了這次個展的作品敘事發展背景。再者,隨著精心的安排之下踏進展場,映入眼簾的一座大型螺旋狀裝置引導著觀眾的步行路徑, 目光隨之望向〈手扶梯〉、〈平坦空間〉、〈庭園〉、〈鳥園〉、〈河邊狗園〉等不同件作品。每件繪畫中的敘事空間跳脫原先繪畫中的對象,不著痕跡的筆觸擷取台北街景與機構內外的各種公共空間與植物盆栽,眾多的元素引領著觀眾的行走與觀展的心境,寥寥數筆的色彩和螺旋裝置就將畫廊展場轉化為公共領域,每踏一步伐都依稀聽見作者的絮語叨叨。
看完展走出畫廊,望著台北東區的水泥叢林, 頓時有種豁然開朗之感;林奕維不僅是在展示訓練精準的畫技而已,藝術家希望帶領觀眾隨著他的思緒步伐遊走一趟糅合色彩、氣味、人與城市故事的「川型敘事」。
Text / 吳達坤
【完整內容請見《LaVie》2016年07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