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忙的絲路之都
古代的中國和今日一樣,是全世界人口最多的國家。拜小米和稻米之賜,當時的中國經濟實力強大,加上成熟的行政體系,因此得以支持大量的都市人口。商朝(西元前1800-1027年)屢屢遷都,較著名的都邑為二里頭和殷。繼商朝後,周朝(西元前1027-403年)亦有數座首都。史上最早的都市計畫紀錄,便來自周朝。周朝的都市設計原則是以一套方形系統為基礎,結合了宇宙論、占星術、風水學和命理學,並持續影響至現代的中國方格布局。
秦朝(西元前221-206年)除了京城咸陽,尚有數個行政中心。漢朝(西元前206-西元220年)也是如此,首都先後為長安與洛陽,但在沿海地區亦有繁榮的港都,如福州。其後,唐朝(618-970)的首都為長安(現今的西安),8世紀時人口約為200萬人(城牆內外加總)。長安的格局十分對稱,功能專門化的里坊井然有序地排列。之所以如此劃分,是來自於中國人根深蒂固的觀念,認為空間的布局和陳設會影響內在心靈,這種觀念在東亞各地普及程度不一。
古代中國的都市化程度相當高,唐朝時,人口逾60萬的城市便有十座以上。宋朝(960-1279)後期,貿易中心兼商人之都的杭州擁有100萬名居民,同時的倫敦僅有約1萬5000居民。位於中國中北部的汴京(今開封)有發達的運河,為北宋首都,在11世紀時透過商業貿易累積大量的財富。開封在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中,被描繪成一座美麗的城市,遠遠勝過當時任何一座歐洲城市。
著名的〈清明上河圖〉(約西元1126)其確切年份與真實作者雖然是一個謎,但大部分的學者認為,這幅畫是在宋徽宗(1100-1126在位)在位期間由畫家張擇端所完成。一般相信〈清明上河圖〉所描繪的城市就是北宋的首都汴京,在畫家的筆下,當時全世界發展最成熟的其中一座都市躍然紙上。
圖中,一家大餐館坐落於熙來攘往的大街上,街上的生意人和客人各自忙著生計。右方的駱駝滿載貨物,正準備要通過城門,透露汴京(今開封)是位於絲路上的其中一座城市,這讓汴京成為國際都會,有著波斯籍穆斯林以及來自波斯和印度的塞法迪猶太人(Sephardic Jews)群居的社區。猶太教堂於1163年以前便存在於汴京。緊接在駱駝上方是稅捐處,可見商人納稅。往左一些,可見木頭工坊、大型酒類批發商店(門前有兩名女子坐在轎子裡)和孫家餐館。一名說書人在十字路口吸引了大批觀眾,其中有一位和尚與道士。此外,圖中也可看見香鋪、客棧和家族船運公司等。
然而,有些人則認為,這幅畫並沒有描繪任何特定的地方,只是畫出現代城市的風貌而已。因為,「清明」雖然指的是一個重大節日,但卻也有「和平與秩序」的意思,代表一座理想的城市;此外,畫中描繪的虹橋雖為〈清明上河圖〉所描繪的重要地標,且汴京也確實有一座虹橋,但別的北方城市也有虹橋。畫中呈現的昇平景象有些缺乏真實感,因此有人認為,這是因為中國人喜歡用相當隱晦的方式影射相反的狀況。無論真相為何,畫裡頭的客棧、飯館、繁忙河濱、商家、攤販、如潮流般的百姓與遊歷四方的商人在在捕捉了12世紀中國的都會精神和熱鬧氣息。
姑且不論這件作品真正的年份和作者為何,這幅著名的中國畫卷所囊括的細節確實提供了一扇窗,讓我們可以一窺中國在北宋時期的日常城市生活寫實風貌。
西方人眼中的東方印象
義大利威尼斯商人馬可波羅(Marco Polo)父子檔在1255年出發向東,通過絲綢之路到過中國,據說還擔任過元朝官員。回到威尼斯後,他四處講述東方的經歷,後來被記錄唯一本遊記。他的經歷衍生出許多相關的文學作品,也激發了後來哥倫布和其他旅行家的探險,同時還影響了歐洲的地圖製作,因而有了「毛羅地圖」的出現。
毛羅修士(Fra Mauro)是威尼斯附近的穆拉諾島聖米凱爾修道院的修士,他在1450年代繪製了這份《世界地圖》(西元1448-1453),很有可能是史上第一份「世界地圖」。毛羅的這份地圖據說是受到葡萄牙國王阿方索五世的委託所繪製,毛羅與其助手航海家兼地圖學者畢昂柯(Andrea Bianco)開始了為期兩年的工作。
毛羅的世界地圖涵蓋了當時全部的已知世界,被譽為「中世紀地圖學最偉大的記載」。地圖採用旋轉星圖的圓形模式,繪製於帶木框的羊皮紙上,直徑約兩米,現藏義大利威尼斯的馬爾恰那圖書館(Biblioteca Marciana)。雖然它是一份描述性的地圖,而不是使用數學方法繪製而成,不過,毛羅確實也有嘗試科學方法,參考葡萄牙人的航海圖、紀錄與旅人的訪談等,而非僅僅參考不全然可靠的古典著作。
毛羅修士著重於圖像的描繪,而在威尼斯,他能獲得許多東方世界的知識。我們幾乎可以肯定,這份世界地圖中描繪契丹的部分,有關東亞的資訊是來自馬可波羅。「契丹」(Cathay或Catai,源自於Khitan),為古代歐洲對於中國的稱呼。馬可波羅遊記中使用Cathay來表示中國北方,用Mangi(蠻子)來表示中國南方。雖然圖中充滿歐洲的傳統意象(不過,這份地圖的北方是朝下的)。一般認為,威尼斯總督宮的牆上曾經掛有馬可波羅遊歷的畫作,也有可能是毛羅的視覺素材來源,不過壁畫在後來的大火中已遭摧毀。
毛羅世界地圖的另一個突破在於,地圖的中心並非為耶路撒冷,他在地圖上以文字上說明:「雖然從緯度上看來耶路撒冷的確為世界人類居住的中心,但從經度上來看卻是西方。但既然歐洲的人口密度讓西方的重要性大為增加,因此若我們不理會空白區域而是參考人口密度的話,耶路撒冷也會是經度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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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浩斯出版《地圖上的城市史:以城市為座標測繪出的世界文化發展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