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電影厲害在哪裡?從「電影振興法」到《寄生上流》奪下奧斯卡 作品深入全球的關鍵心法

歐爸當道憑甚麼? 第十一章 長驅直入坎城影展的韓國電影

以非英語片奪下奧斯卡最佳影片殊榮,由南韓導演奉俊昊執導的《寄生上流》(Parasite) 成功為擁有92年歷史的奧斯卡寫下新創舉扉頁,畢竟按照原先外界與各大影藝獎風向來看,以一戰為題材的《1917》勝出機率顯然大上不少,然而《寄生上流》跨越文化高牆,一舉奪下最佳影片、導演、原著劇本與國際影片四項大獎,也讓觀賞本屆奧斯卡的影迷,見證這個影視金字招牌,真的開始做出改變。


photo (1)


當然《寄生上流》要贏得小金人,獎季幕後策略操作固然重要,畢竟早已成為公關戰的奧斯卡,該如何提高影片能見度以及引起具有投票權的會員自然是要緊事,然而若非具備好內容,仍舊是枉然。而《寄生上流》靠著社會底層與頂端的強烈對比,藉由喜劇與黑色驚悚劇觸發觀眾內心開關,也讓人見識到奉俊昊多年來運用自身與好萊塢團隊密切合作的經驗,回歸韓國影壇首作,便繳出商業與藝術片之間完美轉換的上乘之作。


《寄生上流》奉俊昊攜手宋康昊上演「家庭悲喜劇」揭開社會貧富差距


本屆奧斯卡入圍名單揭曉時,另一部同樣由亞洲人出演、聲勢也好的《別告訴她》(Farewell)提前出局,孤軍奮戰的《寄生上流》則化劣勢為優勢,引領韓國與亞洲電影首度站上影壇巔峰,全球票房超過1.65億美元,美國票房更上看4000萬美元,然而成功並非一蹴可幾,早在上世紀末的90年代,韓國便急於改善電影生態,甚至揚言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看見。金基德、朴贊郁、李滄東洪常秀等大導,作品陸續在國際三大影展上有所斬獲,而作品精緻度也越來越講究,題材也越趨多元。回溯上一部引發好萊塢影評關注的韓國片,2016年由曾進軍好萊塢影壇的朴讚譽所執導的《下女的誘惑》,當年電影入列各大影評名單,更一舉奪下英國電影學院最佳外語片(BAFTA),但因為該年錯誤公關操作,韓國官方選擇《密探》角逐奧斯卡,要不然《下》片極有可能成為首部入圍奧斯卡,甚至得獎的韓國電影。


14507-1467022471


如今迎來韓國影壇史上最燦爛的一頁,但想要達到這樣的成就,除了向世界彰顯韓國電影工業的堅強實力外,更重要的是如何運用深厚底蘊與強大基礎,為此韓國媒體人兼作家洪又妮(Euny Hong)分析如下。


跟我那個年代在首爾長大的很多韓國人一樣,我對於進電影院看韓國電影興趣缺缺。直到90年代,韓國電影仍只有寥寥幾種:低成本又流於俗套的警察電影、命中註定的愛情片、針對道德淪喪和毒癮問題而拍的說教片,即使是作者電影也顯得太藝術、不好看:對白不多,情節單調,淒涼又讓人不滿意的結局。

 

當時我們大多看好萊塢強檔電影、法國電影或當年的坎城影展得獎片,那時首爾的電影院寥寥可數,雖然都是大型戲院卻永遠擠得水洩不通,也因為人口數與電影院數量嚴重不成正比,買電影票通常是份艱鉅的任務。由於政府限制進口外片的數量,所以電影院業者會讓同一部片上映長達好幾個月,而且遲遲不引進新片。此外,外片授權許可協議之複雜,意謂有時得耗時一年多,外國電影才能在韓國電影院上映。

 

韓國於1987年成為民主國家之後,幾年內,政府放寬了外片限額,讓我超級開心。但新政策也立刻產生後遺症,對韓國相當不利。韓國政府警覺到,最可怕的惡夢成真了:西方流行文化大舉侵襲韓國

 

1994年一篇刊登於韓國《中央日報》的報導指出,非韓國電影的門票收入比例,從1987年占所有電影票房總收入53%,1994年時已暴升至87%,韓國電影遭受重創,與十年前相比,電影產量銳減一半

 

那時韓國正處於轉捩點。政府大可藉由禁止外片進口來挽回劣勢,但木已成舟,韓國觀眾已嚐到外國電影的甜頭,你怎麼可能要看過《魔鬼終結者2》裡半機械人警察變成液態金屬的觀眾,回頭再看韓國電影?韓國訂立了完全不一樣的策略:靠自己的力量打敗好萊塢—至少試著給予痛擊。

 

1994年五月,韓國科學與技術總統諮詢委員會發表報告指出,如果《侏羅紀公園》一年票房收益,就跟銷售150萬輛韓國現代牌汽車(現代汽車年銷量為三百萬輛)收入一樣可觀,韓國應該也要製作強檔電影才對!於是,韓國政府採取超光速行動,廢除審查制度,訂定各項稅收優惠以鼓勵企業投資電影。1995年,當時的總統金泳三頒布大統領令,制定了一條讓人興奮不已的「電影振興法」,該法強制規定,凡電影院違反先前頒布(但未強制執行)的配額規定,需強制接受處罰並繳交罰款。根據新法令,每家電影院每年播放韓國電影的天數至少應該有146天,否則可依法吊銷營業執照。

 

如果沒有這些嚴厲的措施,2004年榮獲坎城影展評審團大獎的電影《原罪犯》,極可能也不會出現。

 

無論是朴贊郁或哪位當代韓國導演與製片,韓國所有影人都對韓國電影教父非常感激,但他卻不是製片、導演、也不是演員,事實上,當我請教這位高人是否一輩子都會熱愛電影,他的回答是:「這很難說。」

 

default


事實上,這位高人——前韓國政府官員金東鎬——幾乎是憑著一己之力,從無到有打造了韓國電影工業。金東鎬於1961至1988年擔任韓國文化部長,現在則是首爾檀國大學電影教授,也是受人尊敬的知識份子,他在不知不覺中早早立下了優良典範,讓人了解韓國政府如何從頭開始建立文化產業。

 

在現代韓國社會裡,討論某人的出身其實已被視為不合宜的舉動,但很明顯地,金東鎬確實來自受人尊敬的上流社會,並擁有最高榮譽學術地位。他畢業於韓國頂尖學府國立首爾大學,韓國人會不知分寸地誇口這間大學為韓國版的哈佛;但若套用美國電影《彗星美人》(All About Eve)的台詞,只能說以上一切都代表,金東鎬的背景或養成教育,跟電影可謂風馬牛不相及。

 

直到目前這個世代,韓國人依然認為演藝圈不是品格高尚的人士會從事的職業,在韓國從事演藝事業也不像在美國有賺頭。即使是事業如日中天的藝人,面對他人奚落時,也幾乎無法坦白他們曾經為了賺到錢,真的過得相當辛苦。所以,如果有任何韓國人——例如金東鎬——這輩子其實只要能通過考取率屢創新低的公務員考試,就可以優哉游哉地渡過餘生,卻想試著建立起韓國電影工業,真的是充滿了勇氣!金東鎬在1972年展開了一個以推廣韓國文化和藝術為目標的五年計畫,並為相關藝術專案成立了韓國國家藝術基金會。在他的計畫裡,包括了將一成電影票房收入用於藝術推廣基金。他也在市郊成立片廠,當時的韓國連一座片廠也沒有。

 

1972年時,韓國的人均國內生產毛額只有區區323美元,比瓜地馬拉和辛巴威更貧困,在這種條件下,促成電影工業的變革似乎跟德國演員克勞斯.金斯基(Klaus Kinski)主演的德國電影《陸上行舟》(Fitzcarraldo)一模一樣―片中人物堅持在亞馬遜叢林中蓋歌劇院,而且乾脆就用繩子把建築物拖住留在原地!

 

金東鎬表示,1998年是韓國電影的轉捩點,因為韓國電影在此時躍上國際舞台,「從坎城影展開辦起的50年內,也就是直到1997年為止,一共只有四部韓國電影獲得坎城影展甄選,」而且都是非競賽項目,「但單單1998年,就有四部韓國電影獲邀參加坎城影展。」

 

是什麼因素,讓韓國電影赴法參展數量突然飆升?釜山國際影展是也。金東鎬於1996年創辦了釜山國際影展,坎城影展負責人在釜山影展看到韓國電影後,決定邀請韓國電影參加坎城影展。自1998年以來,坎城影展每年都會放映4到10部韓國電影

 

歐爸當道憑甚麼? 第十一章 長驅直入坎城影展的韓國電影


事實上,1998年是韓國電影業豐收的一年,而且藝術電影和商業電影的表現都很出色。此時,韓國人開始真正對自己國家的電影感興趣。據金東鎬表示,1998年時,韓國電影在全國電影總市場占有率僅24%,其餘幾乎完全被好萊塢電影霸占,但隨著韓國本土電影深受全國觀眾喜愛,如1997年的間諜驚悚片《魚》(又譯《生死諜變》,由韓國影視雙棲女星金允珍主演,她在美國廣播公司影集《LOST檔案》中飾演片中人物孫)、2000年朴贊郁的《共同警戒區JSA》,韓國本土電影在全國電影市場占有率來到了五成。

 

韓國電影蔚成熱潮,就跟眾多韓國流行文化成功案例一樣,都是出自「約束」加「自由」的矛盾環境,也就是說,韓國政府再一次利用自身權力,推動韓國本土產業。韓國向來上映許多外國電影,但這些電影都必須由韓國片商發行。直到1990年代,全韓國片商僅約20家左右,即使是這樣,也不能讓片商不情不願地發行非韓國電影,因此規定電影公司每進口一部外國電影,就得製作一部韓國本土電影。我們可以很肯定地說,在這樣的保護主義下,韓國電影業因而受益;法國多年來也一直實施同樣的政策,使法國著名的電影工業得以蓬勃興盛。

 

在1984至1987年間,韓國電影法曾經被逐步修正,允許外國發行商在韓國自行發行電影,毋需透過韓國片商。此一時機並非巧合,因為正是1987年,韓國正式成為真正的自由民主國家,首爾則於1988年舉辦了夏季奧運會,迫使韓國政府、產業、國民,對國際商界的態度更加開放。

 

▼  韓國民主化運動曾被改編成電影《1987:黎明到來的那一天》

tumblr_inline_p1m2a7HFAm1tyobkz_1280


金東鎬向我說明,在當時,不少韓國電影人擔心新策略的開放性會讓他們全軍覆沒,他們會被好萊塢強片消滅殆盡,幸好由於以下諸多原因,韓國電影人擔憂的事並未發生。首先是電影圈整體環境出現重大基本變化:部分是因為不少韓國導演和製片開始赴歐美國家拜師學藝,部分是因為這二十年來,韓國政府逐漸取消了審查制度。韓國政府不會下令禁止播放,而是以擬訂觀影年齡限制的方式來播映,類似美國的電影分級,分成適合一般觀眾的G級、建議家長指導的PG級、家長需特別注意的 PG-13 級,以及限制級R級。全新的自由環境賦予了韓國影人機會,使他們能不斷試驗、突破創意極限。

 

依照金東鎬的說法,韓國電影扶搖直上還有另一關鍵因素:韓國政府會直接提供資金給製片。順道一提,這並不是什麼獨特的韓國式政府干預,事實上,在美國以外的國家,若想擁有本國電影工業,且發展穩定良好,幾乎每個國家政府都有補貼,這是常見又必要的舉措。韓國政府還成立了韓國電影振興委員會(KOFIC),與英國的同性質委員會一樣,以補助金申請制度發放資金。金東鎬進一步指出,韓國政府扶植電影工業的策略有一不尋常的特點:專注於開發低預算與另類電影,與好萊塢片廠體制完全不同。韓國政府也特別興建了藝術電影院。

 

讓韓國電影百花齊放的第三個因素是,以文化基金作為後盾。文化基金由韓國創業投資公司負責經營,該公司獲政府贊助,資本額超過10億美金,資金來源為韓國政府與私人,專門用於促進發展韓國流行文化。文化基金成立於2005年,使韓國電影工業不必只靠片廠籌措資金。

 

最後一個因素則是方興未艾的多重視覺效果。2009年時,韓國媒體帝國CJ集團推出了世上首創的4D電影院,即以3D電影院為基礎,但再加入氣味與觸覺。例如,4D電影院放映美國科幻片《阿凡達》時,在潘朵拉星球的場景出現時,電影院裡會降下小雨與薄霧。我不知道有多少部電影真的需要用這種方式來呈現,但這的確讓人身臨其境,擁有超凡脫俗的體驗。

 

cj-tech-4dx-with-screenx-res


配額制度仍然存在,但已緩和許多。1967年的政府要求每家電影院一年得播放至少146天的韓國電影,相當於一年總天數五分之二。到了2006年,依據前總統盧武鉉規定,播放天數降低至73天。按照金東鎬的解釋,韓國政府會發給韓國電影振興委員會四億美元的高額支票,其中約有一半來自政府金庫,另一半則來自電影票房收入中的強制性捐款,這情況就好比要求每一家美國電影院老闆,得資助史派克.李拍攝他的下一部片一樣。

 

然而,金東鎬認為,如今對電影產業而言,配額制度算是以前的失誤政策:「坦白說,配額制度已經沒有意義了,現在韓國電影的國內市場占有率已達五至六成,即使政府刪除了配額,也不會傷害到韓國電影工業。」不過,直到1990年代末韓國電影茁壯成熟為止,為了保護韓國的電影創作,配額制度仍提供了重要的功能。

 

我問金,為什麼韓國電影都是暴力電影?他糾正我,票房第一的韓國賣座電影都不是暴力電影。他舉了三個例子佐證:第一部是2013年的喜劇片《七號房的禮物》,劇情描述患有精神病的男子,因被烏龍指控強姦而被判入獄,故事情節苦樂參半;第二部是2012年的歷史古裝喜劇《雙面君王》,由李炳憲主演,講述有位韓國君王死後,迫使他的鄉下雙胞胎替他統治國家十五年;以及2012年的《神偷大劫案》,情節神似美國劇情片《瞞天過海》,描寫一窩專業劫匪,犯案時卻狀況頻頻的故事。

 

歐爸當道憑甚麼? 第十一章 長驅直入坎城影展的韓國電影

歐爸當道憑甚麼? 第十一章 長驅直入坎城影展的韓國電影


其實,對大多數觀眾而言,若想看浪漫愛情喜劇和警匪片,大家一定會選擇好萊塢電影;講到神祕憂傷類型影片,則會推薦瑞典電影;若想在飽覽田園風光之際又被感動得淚流滿面,不能錯過義大利電影;想來點瘋狂又充滿藝術氣息的片,則非法國片莫屬。長久以來,在一般的影迷眼中,各國電影都有各自的類型,而韓國電影就是懸疑恐怖血腥暴力電影的大本營!

 

建立韓國電影工業的無名英雄,韓國政府官員金東鎬,大多在幕後默默協助電影產業,不過在以母與子為主角的《聖殤》(Pietà)榮獲2012年威尼斯影展最高榮譽金獅獎後,該片導演金基德回到家鄉正式發表謝詞時,金基德說:「這個獎超過一半的榮耀,應該歸金東鎬先生所有。」

 

更多全方位解析韓國文化產業崛起的秘密,都在La Vie出版書籍《歐巴當道憑什麼?》

延伸閱讀

RECOMMEND

步道與山林探索的再發現!0km 山物所「山友會」講座重點盤整,從生態到藝術的跨界視角

步道與山林探索的再發現!0km 山物所「山友會」講座重點盤整,從生態到藝術的跨界視角

由勤美集團與林業署攜手打造的「0km 山物所」,座落於台北市保存最完整的日式町屋群,在一方巷弄內重現山林景觀樣貌。每一季度於山物所現場,亦舉辦「山友會」講座,特邀跨界專業人士開講,透過知識科普或個人經驗分享,與關注台灣山林議題的聽眾們進行深度交流!

舉辦於「0km 山物所」的第3屆山友會會員講座,於去年10月登場,以「巡山之徑:步道與山林探索的再發現之旅」為題,邀請7位來自不同專業領域的講者,他們都熱愛台灣山林與百年步道,從公民運動、推廣教育、故事分享、藝術創作等不同視角,傳達對於這座島嶼自然的熱愛,與追求世代傳承、永續守護的美好心意。 以下盤整7位講者的演講重點,帶大家一同走進森林,認識與重新發現人與自然的關係:

0km 山物所一景。(圖片提供:勤美璞真文化藝術基金會)
0km 山物所一景。(圖片提供:勤美璞真文化藝術基金會)

(1)重新思考「砍伐森林」

「斯創教育工作群」執行長李芝瑩展示資料:台灣每年需要約600萬立方公尺木材,但自給率不到1%,幾乎完全依賴進口。這導致3大問題:進口木材常來自非法砍伐,對原產地生態造成破壞;運輸木材的碳排放對環境不利;全球政經不穩可能帶來木材供應風險。為解決這些問題,林業署自2017年起推動「國產材」計畫,希望到2028年將木材自給率提升至5%,並透過科學管理實現永續森林經營。

勤美集團與林業署攜手打造的「0km 山物所」,也保留許多植物生態。(圖片提供:勤美璞真文化藝術基金會)
勤美集團與林業署攜手打造的「0km 山物所」,也保留許多植物生態。(圖片提供:勤美璞真文化藝術基金會)

李芝瑩表示,社會大眾對砍伐森林的直觀反應常是負面的。但森林其實是一種可再生資源,只要經過合理經營,就可持續利用。台灣目前合法的砍伐區域以低海拔人工林為主,而非天然林。更重要的是,在當前世界追求減碳的趨勢下,木材比水泥與鋼筋更符合節能減碳需求,將可在台灣推動淨零轉型過程中扮演關鍵角色。

(2)山林的文學啟發

「大凡整合規劃設計」景觀規劃師兼步道設計師李嘉智,在演講中分享他的親身經歷。他回憶起個人第一次雪山之旅,獨自面對挑戰與未知,在風雨欲來的高山中學會了敬畏與順應,也體悟生命中的無常與堅韌。那段旅程像是一場靈魂的洗禮,啟發他對山林的熱愛與思考。

有趣的是,他提及了自己從閱讀中得到的啟發,例如川端康成的《山之聲》曾提到:「每片森林中都有屬於我們自己的樹。」每次進入山林,他都試圖尋找那棵樹,也尋找與自然共鳴的自我。村上春樹更在《挪威的森林》裡寫道:「每個人都有一片屬於自己的森林,即使我們從未踏足其中,它依然存在。」山林就像人類心靈的棲息地,也是文化與自然交融的場所。

(3)步行是一種低門檻的公民行動

由「千里步道協會」執行長周聖心帶領的步道運動,從2006年開始,經過近20年的推動,成功將步道運動打造為一場大型的公民行動。協會鼓勵一般大眾從徒步旅行開始,藉由步行更深入認識這塊土地,讓自己從「消費者」轉變為「守護者」的角色。

 周聖心表示,「步行」其實就是一種低門檻的公民行動。以20243月協會舉辦的「海岸山脈浪遊縱谷」活動為例,帶領參與者從台東池上走到花蓮,途經田埂、山脈與部落,聆聽阿美族、客家人與漢人的故事,感受土地的多元文化。協會亦於2012年開設「步道學」課程,結合自然科學與工程技術,推廣步道修復與環境調查。目前已舉辦29期課程,並提倡聘用在地工班修繕步道,創造就業機會,同時傳承工匠技藝,保護步道文化。

(4)台灣特有的「有人的山林」

現任「山盟公益協會」監事,同時也是攝影師的雪羊,分享了10年來登山旅程中的心得與成長。雪羊強調,與歐美荒野不同,台灣的山林不僅是自然景觀,更是一座與土地、文化對話的平台,富含人文歷史。他多次在原住民朋友的指引下,探訪深山部落,例如沿著馬遠部落的遷徙路徑走訪其老家 Takibakha(布農族語)。在一次又一次的探訪中,他深入了解山林作為生活靈魂的意義,並認識到尊重與共鳴的重要性。

從台灣群峰繼續向海外冒險,雪羊也在攀登中亞列寧峰等國際挑戰中,重新審視自己登山的初衷。他認為,登山並非追求英雄式成就,而是成為一位忠實的講述者,將山林的故事與感動傳遞給更多人。而登山也不僅是一場體能的挑戰,更是心靈探索與文化交融的旅程。台灣擁有獨特的「有人的山林」,這是一份值得珍視與守護的財富。

(5)如何透過策展傳達在地文化?

「孩在 Hi! Kidult」近年透過工藝創作的方式策展,藉以傳達在地文化的獨特魅力。總策劃林心恬首先分享2024年於自來水博物館園區舉辦的展覽「獵島計畫」(Hunter Island),巨型版畫作品「考古化石-岩層說」,將紙漿與雕刻結合,以層層堆疊的手法,重現不同年代的考古地層;以馬祖海域奇景「藍眼淚」為靈感發想的作品「藍眼淚-時間的軌跡」,運用複合媒材結合傳統編織技法,加上燈光特效,將原本黑夜海上的藍色奇景,開展於空間上方,觀眾經過時頭頂彷彿空中銀河,奇幻重現馬祖海域特色。

她也介紹如何透過策展重現地方文化,例如與文化部合作的「芝味祭」,運用當代藝術與數位科技,深入挖掘三芝地方的文化特色。三芝因為地理環境相對隔絕,至今仍留存傳統生活方式,流傳數代的大道公信仰,透過當地數個庄頭輪流祭祀,讓信仰與生活結合。策展團隊於是擷取大道公形象,作為導覽三芝當地各景點的代表,並與LINE結合,運用數位科技與社群推廣,讓外地參觀者能更深入感受地方文化的豐富內涵。

(6)用藝術探索山林多樣性

「木直牛勿 plant practice」品牌主理人暨植物藝術家 Hsin ,擅長以壓克力和水彩為創作媒材,台灣自然風景為靈感來源。2022年起開啟了「近山計畫」創作主題,以「海拔」為分界,針對低、中、高海拔地區,系統性探索台灣山林風貌,藉由畫作來記錄台灣山林的多樣性景觀。

「近山計畫」著眼於台灣山脈的整體性,Hsin透過五感捕捉各海拔區域的不同特質:低海拔靠近平地,蘊含日常生活的親切景象;中海拔有著霧氣繚繞與迷人的森林層次;高海拔則呈現群峰遼闊與湖泊純淨的景致。這些不同特質都被 Hsin 巧妙融入作品,例如她描繪了高山中的山屋或低海拔與都市的緊密連結,在在展現人與山之間不同的距離。

(7)淡蘭古道的爬山「生活感」

平日任職於中研院分生所、從事動物研究的吳雲天,同時也是登山愛好者。在這次演講中,他分享了淡蘭古道的獨特魅力。淡蘭古道的歷史可追溯至1897年日本接管台灣後繪製的地圖。當時的古道是連接台北城、大稻埕、艋舺與基隆的重要交通路徑,經過如今的南港、小巨蛋等地區,最終通往瑞芳、草嶺等地。

這條總長約200公里的古道分為北、中、南三路,串聯茶葉運輸、礦產開採與居民生活等文化痕跡。吳雲天強調,淡蘭古道的獨特之處在於,其同時具備深厚的歷史意義與自然生態價值。例如,日治時期的博物學家曾在此地發現多種台灣特有種植物,如石碇佛甲草,甚至還能見到穿山甲等珍稀動物,部分區域更設有生態保護區。若想要更深入了解淡蘭古道,吳雲天推薦使用「台灣百年歷史地圖網站」作為探索工具,透過地圖的透明化功能,能對比古今地貌的變遷。他呼籲人們親自踏上古道,用雙腳感受它的魅力,挖掘更多自然與人文的故事。

吳雲天於0km 山物所演講。(圖片提供:勤美璞真文化藝術基金會)
吳雲天於0km 山物所演講。(圖片提供:勤美璞真文化藝術基金會)

資料、圖片提供|勤美璞真文化藝術基金會提供
文字整理|張以潔

花店裡的台味策展:台北「朵常花藝」重現玉蘭花販、喜宴擺盤等共同回憶,讓花朵走入你我日常

花店裡的台味策展:台北「朵常花藝」重現玉蘭花販、喜宴擺盤花飾等共同回憶,讓花朵走入你我日常

創立五年,台北「朵常花藝」工作室在今(2024)年夏天搬遷至大安區的幽靜巷弄中,並悄悄在空間中策劃以「台式生活記憶」為靈感的花藝概念展覽《Momentary》,邀請大家走入開放式展間,也讓花朵走入每個人的日常生活中。

花店裡的策展

「朵常」的命名代表著品牌概念——將花朵與日常融合。延續這樣的核心理念,朵常團隊思考生命旅程中曾出現花朵的時刻,並將這些日常片段集合起來,轉化為花店空間中的藝術裝置。這些花朵可能乘載了當時快樂的情緒、記憶,或是代表著人生中的亮點,通通被收藏在這座「生活切片的保管所」。

花店裡的台味策展:台北「朵常花藝」重現玉蘭花販、喜宴擺盤等共同回憶,讓花朵走入你我日常
「朵常花藝」工作室搬遷至大安區的幽靜巷弄中(圖片提供:朵常花藝)
花店裡的台味策展:台北「朵常花藝」重現玉蘭花販、喜宴擺盤等共同回憶,讓花朵走入你我日常
「朵常」的命名代表著品牌概念——將花朵與日常融合(圖片提供:朵常花藝)

以台灣人的共同生活回憶為題

走進工作室的第一座裝置,靈感來自朵常花藝舊址拆遷時的畫面。當時,各個工作桌椅、家具全部集中在卡車車斗上,錯落的置放和堆疊,彷彿將這幾年的時光濃縮於這個小小的面積中,在團隊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於是試著重現這個畫面,在相似面積的桌板上堆疊了家具與裝潢材料,並安排花朵穿插在縫隙中,萌芽重生。

花店裡的台味策展:台北「朵常花藝」重現玉蘭花販、喜宴擺盤等共同回憶,讓花朵走入你我日常
團隊重現品牌舊址拆遷時的畫面,成為展覽的第一座裝置(圖片提供:朵常花藝)

一旁以金莎包裝紙折成的花束,源自小時候情人節會收到的巧克力,象徵著生命中最初感受到愛情的一瞬間,點綴在由玫瑰構成的七夕鵲橋裝置,彷彿花朵之間的閃耀鑽石,匯集了人生不同階段的愛情。

花店裡的台味策展:台北「朵常花藝」重現玉蘭花販、喜宴擺盤等共同回憶,讓花朵走入你我日常
由玫瑰構成的七夕鵲橋裝置(圖片提供:朵常花藝)

路上販售玉蘭花的長輩,大概是台灣人最熟悉的買花場景了。空間中最顯目的裝置,以物流籃架堆疊起車潮中的經典印象,團隊使用小販常用的串花手法,將玉蘭花與相似的晚香玉、百合融合,讓香氣與畫面縈繞於展覽之間。隨著時間的推移,沒有保水的花朵會逐漸乾燥,並散發出更濃郁的香氣,如同這些在街頭販賣玉蘭花的小販們,展現出堅毅的精神。

花店裡的台味策展:台北「朵常花藝」重現玉蘭花販、喜宴擺盤等共同回憶,讓花朵走入你我日常
以物流籃架堆疊起車潮中玉蘭花小販的經典印象(圖片提供:朵常花藝)

傳統桌菜不可或缺的擺盤裝飾——石斛蘭以及荷蘭芹,是台灣人對於花朵的共同記憶。團隊將這兩個歷久彌新的元素結合,並將辦桌的感官經驗帶入,融合製作成流線型的捧花作品;另一個屬於台式生活的元素,則是插在桌邊慶生花藝的傳統數字蠟燭,在每年的重要日子裡,讓喜悅和祝福瀰漫在餐桌上。

花店裡的台味策展:台北「朵常花藝」重現玉蘭花販、喜宴擺盤等共同回憶,讓花朵走入你我日常
傳統桌菜的擺盤裝飾、充滿童年記憶的生日蠟燭,都成為展覽的一部分(圖片提供:朵常花藝)
花店裡的台味策展:台北「朵常花藝」重現玉蘭花販、喜宴擺盤等共同回憶,讓花朵走入你我日常
花朵與蠟燭堆疊起喜悅與祝福,瀰漫在餐桌上(圖片提供:朵常花藝)

喜愛野外探險的朵常團隊,也特別策劃了以大自然為題的展間。無論是登山或是漫步海濱,回家時總會不經意的帶上小小的植物細屑或是種子,它們在感受潮濕的海風、登頂的開闊感後,附著在衣擺上一起離開。展間重現了這樣的場景,想像去山上採集了不同的野花野草,恣意的隨風搖動,在生活中以各種不經意的方式與我們互動。

花店裡的台味策展:台北「朵常花藝」重現玉蘭花販、喜宴擺盤等共同回憶,讓花朵走入你我日常
論是登山或是漫步海濱,回家時總會不經意的帶上小小的植物細屑或是種子(圖片提供:朵常花藝)
花店裡的台味策展:台北「朵常花藝」重現玉蘭花販、喜宴擺盤等共同回憶,讓花朵走入你我日常
以大自然為題的展間(圖片提供:朵常花藝)

手作「便當花盒」帶得走的體驗

除了花藝策展,朵常團隊也邀請觀眾成為參與者,親手製作一盒專屬的「便當花盒」,如同本次展覽所傳遞的概念,讓花藝成為大家的日常體驗,常伴生活左右。另外,品牌也特別訂製全新的花束包裝裝飾,趣味引用生鮮卡扣意象,讓買花就像每日的超市採買一樣,能夠輕鬆地進入生活之中。

花店裡的台味策展:台北「朵常花藝」重現玉蘭花販、喜宴擺盤等共同回憶,讓花朵走入你我日常
「便當花盒」手作體驗(圖片提供:朵常花藝)
花店裡的台味策展:台北「朵常花藝」重現玉蘭花販、喜宴擺盤等共同回憶,讓花朵走入你我日常
品牌也特別訂製全新的花束包裝裝飾,趣味引用生鮮卡扣意象(圖片提供:朵常花藝)

【 朵常花藝HIDE DAILY 】

地址|台北市大安區建國南路二段69巷28號1樓
電話|02-27082829
官網|www.hidedaily.com

延伸閱讀

RECOMM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