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紀,有位擁有許多頭銜的全才:約瑟夫.班克斯爵士(Sir Joseph Banks)是位科學家、探險家,以及大英博物館的理事,最為人所銘記的,或許是他對於當時最偉大的航海家詹姆士﹒庫克1768-71年間的奮鬥號遠征所做的貢獻,以及他對北極的極度興趣。除了奮鬥號遠征,他還有另外兩次旅程,分別是1766年的紐芬蘭和拉布拉多,與1776年的冰島,位置都十分接近北極。
班克斯的好友康士坦丁.約翰.菲普斯(Constantine John Phipps)也是位極地探險家,他率領的1773年遠征,英國民族英雄納爾遜(Horatio Nelson)和黑人人權鬥士艾奎亞諾(Olaudah Equiano)都有參與。因此,班克斯位於蘇豪廣場住家的知名圖書館裡,有為數眾多的北極相關收藏,特別是一系列的地圖收藏。這些進行中的研究性收藏,班克斯自己經常使用,在早年的航程中帶在身邊,今日收藏在大英圖書館的植物學著作,就曾跟著班克斯在奮鬥號上旅行。他收藏的數百幅地圖如今被裝訂成四大冊,範圍包含全球,涵蓋了美洲、亞洲、歐洲和一小冊的丹麥,但南太平洋和大西洋北極就佔了很大部分,反映出班克斯的興趣。
然而,這些收藏不只是班克斯自己使用,如湯瑪斯.佩南特撰寫《北極動物學》(1784-5)時一樣,館藏是開放給具有科學和批判頭腦的大眾所使用,無論其社會階級為何,都能用來增進所有的世界知識。到了19世紀,年邁的班克斯雖不再旅行,但極度熱中於促進知識發展,熱情地歡迎那些想要使用這些館藏的人。這些研究者來自各行各業、興趣不一,當中也不難看到年輕的極地探險家為了提高任務的成功機率,而來事先研究感興趣的主題。
威廉.愛德華.派瑞(William Edward Parry)便是其中一人。他將參加羅斯於1818年的遠征,因此在出發前積極地增進自己對於西北航道地區的知識。派瑞在倫敦社交圈小有名氣、人脈很廣,因此班克斯也十分照顧他。派瑞在一封1817年寫給雙親的信裡曾提到,他們兩人一起用過早餐後,便前去使用班克斯的圖書館,然後班克斯給年輕的派瑞看一份地圖,內容是關於格陵蘭的浮冰變化。派瑞說:「當大家都以同樣的含糊方式談到最近的季節有所改變時,約瑟夫爵士則是很有自信地把它歸因於格陵蘭浮冰的崩解。」班克斯用來闡述自己論點的那份地圖,並未收錄在大英圖書館裡,但班克斯和派瑞在這位年輕軍官啟程前,肯定也看過館藏當中許多的北美洲和格陵蘭插圖。
派瑞的信件提供了許多有趣的細節,讓我們對於他之後的遠征能有更多認識。我們從他密集的規畫中,得以看見一個日後無疑能夠率領遠征的男子,而他與班克斯有關格陵蘭浮冰結構變化的對話,也解釋了派瑞為何如此確信羅斯1818年太早回頭了,因為他相信航道中的一個海峽即將會開通。最後,班克斯的說法也表示,人們對於氣候開始有了全球性的觀點,也慢慢理解氣候變遷的原理。雖然氣候變遷的複雜因素和影響要到20世紀才受到重視,但班克斯在此時便已提出假說,認為北極大面積冰體的改變,有可能影響遠至南方的天氣型態。簡言之,北極探險和像班克斯這樣的愛好者,已經開始形塑出我們對於氣候與周遭世界的認識。
極地的家
派瑞的規畫與對於成功的決心,使他1819年的遠征成為長時間以來,在西北航道上西行最成功的案例之一。顯然他把羅斯的決策方式放在心裡,也很希望讓船員有更好的照料,於是派瑞著手大幅改變北極遠征的做法和手段。他的主要目標是要讓艱辛的越冬過程變得更為舒適,這是項非常重要的投資,因為派瑞先前唯一的一次北極經歷,也就是羅斯的遠征隊,便沒有熬過北極的冬天。
除了預防經常有的壞血病風險,派瑞還做出其他革新,好讓船員在冬天時盡量溫暖舒適。除了平常使用的保溫方式,像是用防水布蓋住船身、在船隻周圍建造雪牆,現在還使用了鍋爐加熱系統來提升溫度。派瑞協同設計師與工程師,一起發明了這種可說是早期中央暖氣系統的東西,用火爐把水加熱後流經管線,提供船員溫暖與舒適。
這個主意很棒,也成功供熱給船員,然而,卻也讓他們感到潮濕不舒服。在北極越冬的船上極為潮濕,因為空氣中的濕度本來就高,更不用說一大群人彼此近距離地共同生活、煮飯、打掃,也會產生大量的水氣。這導致相對低溫的水氣凝結在中央暖氣管線上,然後滴在進行日常工作的船員身上,甚至讓人更不舒服地,連睡覺的時候都會被水滴醒。在派瑞後來帶領的航行中,用了羊毛包裹管線,吸收凝結的水氣,才解決了這個問題。
派瑞所做的改進與革新,讓船員有個相對舒適安全的環境;而由於漫漫冬季黑暗所帶來的厭煩與約束,導致的心理問題,現在也因為有了船上刊物和戲劇演出而獲得改善,加上船員擁有充足的物資,使得英國皇家海軍「狂暴號」(HMS Fury)和「海克拉號」(HMS Hecla)成為快活的冰上英國領地。在派瑞關於1821∼23年遠征的著作中,卷首插圖便描繪了這些情況,描畫出冬季的船隻和戶外活動的船員。除了打獵和修繕工作,船員也會在冰上打板球,彷彿表示著:你能把人帶離英國,卻不能讓英國離開他們心中。
除了讓船員保持健康,派瑞的遠征也有其他成就。在1819年的遠征,派瑞駁斥了羅斯看見蘭開斯特海峽(Lancaster Sound)盡頭的說法,並設法推進到至西點,成為長久以來北極探險的基準。不過,派瑞的遠征最重要的啟示,或許還是科學和科技的革新對於北極探險的重要性。
本文出自La Vie出版書籍《冰層裡的航線:探險家與掠奪者的千年北極史詩》,更多關於你所不知道的北極都在《冰層裡的航線:探險家與掠奪者的千年北極史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