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勵者
穆罕默德酋長藉著鼓勵大家進步來經營杜拜。他比較喜歡使用他名人的身份和個人的關注來推動事情,而不是命令身邊的人。每兩個月他就為企業領袖舉辦一次宮廷晚宴。如果一月是銀行家,那三月就是航空業主管,五月就是旅館業主。老闆的管理顧問亞薩爾.賈拉爾之前曾經擔任過約旦政府的顧問,這些晚宴他都會參加。賈拉爾說酋長個人的關注會創造奇蹟。
「你看過幾個總統或總理會跟旅館業主和經理吃飯,就因為他們覺得旅遊業很重要?旅館經理哭求個半年,能見到觀光部長都算好運。」賈拉爾說。「他這樣做,就給他旅遊業的主管發出了非常強烈的訊息,主管就會明白,他跟這些人最好混熟一點。」
還有一次,賈拉爾跟一群顧問一起報告杜拜的政府表現。評估人員用交通號誌來為部會評分:綠燈代表好,黃燈普通,紅燈不佳。有個部門,賈拉爾沒說是哪一個,在所有的關鍵指標都只有拿到紅燈。
「這個部門有什麼問題?」穆罕默德酋長問道。
賈拉爾解釋,他們常常錯過期限、缺乏管理技巧和一些其他的問題。
「下次你把這些報告帶來給我的時候,把部會首長的手機號碼寫在每一頁底下。」老闆告訴他。當然了,接下來的幾次簡報有更多的紅燈出現。這次有了犯錯的部門領導人的手機號碼。穆罕默德酋長就伸手到他長袍的口袋裡掏出他的諾基亞手機。
「我看到他打了兩通電話給政府部門的首長。」賈拉爾說。「如果你是部會首長,在手機上接到統治者的電話,那就夠可怕了。等他問你為什麼表現不好的時候,那更是嚴重的懲罰。」
幾年之前,賈拉爾在午夜被一通電話吵醒。線上是行政辦公室的助理。他說穆罕默德酋長想要瞭解他在杜拜國際機場的的成效評估小組──一個驅策大家「履行」承諾的團隊。
賈拉爾說話很快,喜歡粗花呢的西裝外套和牛仔褲,開車到了機場,而老闆就在那裡進行突擊訪視。他看起來心情很差,要開始敲人腦袋了。旅客心情都很差,在移民檢查站排著沒完沒了的隊,到行李輸送帶又排一次。穆罕默德酋長迎接了一架入境的航班,陪著一位旅客走了一段──他大概不知道酋長是誰──計算他走過海關、行李領取處到走出出口的時間。他走完就交代他的工作人員。
「首先,現在是凌晨一點。現在是我們的尖峰時刻。我在這裡沒有看到任何一個經理。」他說。結果發現,經理的班是早上九點到晚上六點,這是機場比較寧靜的時間。
接著他指向群眾。他告訴他的顧問,這些入境的旅客,他們是杜拜的經濟命脈,沒有理由被丟在那裡等那麼久。他們之中大多數是來度假的,機場沒有效率會給他們極為糟糕的第一印象。
「六個月之內我會回來。」他說,向大家道了晚安。
在這之後,成效評估小組就把晚上的時間花在追蹤機場的旅客上。經理改上夜班。機場增加了行李輸送帶,提高了移民檢查站的效率。他們裝設了生物辨識的移民檢查站,允許常客用內建晶片的身份證出入境。機場還是太過擁擠,運作的狀況遠超過其容量,但是這些改進提高了效能。
他會激勵人心
穆罕默德酋長不是個可以草率以對的人。連他的叔叔都這樣說。「他很堅持,很有侵略性。」艾哈邁德酋長說,他掌管阿聯酋航空。按理說,艾哈邁德酋長也有權擔任杜拜的統治者。但是他對於讓姪子來當老闆完全沒有疑慮。
「他是推動每個人背後的主要推手。」艾哈邁德談著他的姪子。「如果你今天作了決定,他會希望事情昨天就做好了。但是同時他也會給你所有你需要的支援。他會推著你去做事情,但他也會一直在旁邊支持你。」
麗慕.哈希米是聯邦的部長,也是杜拜領導人的高階助理,她說見到穆罕默德酋長是種不容錯過的機會。「他會激勵人心。」
我要求所有人告訴我他們有關穆罕默德酋長最棒的故事。大多數人都迴避這個問題。有時候我會得到驚恐的眼神,彷彿我是要人喝下毒藥。大家都害怕討論他。要找到好的軼事和評論很困難。就某個程度而言,杜拜的所有人都要靠他的恩惠為生。
「穆罕默德酋長?大多數的人都覺得他非常直接。他活力驚人。你才在報紙上讀到報導說他剛剛在西班牙參加耐力騎馬賽,然後他就在這裡了。他做到的這些事真的很神奇。」前英國大使安東尼.哈里斯說。「他有領導的能力。大家都會受他激勵,對他非常忠誠。我想,我從來沒聽過有誰說他一句難聽的話。我不是說他沒有缺點。他花了極為龐大的金額在馬匹上,但我連聽都沒聽過有人為此批評他。不管用什麼標準看,就統治者而言,他極受歡迎。」
喬治.馬胡爾掌管摩根史坦利在杜拜的營運,他認為酋長有一眼看穿複雜細節的能力,就像厲害的打擊者可以看到快速球上的縫線,再把球敲出場外。「他是個很深沉、很深沉的人。」馬胡爾說。「你得盡量使用你的想像力,才能看出他在想什麼。我知道他心裡什麼都明白。那不只是某種抽象的圖像而已。」
其他有些不想公開名字的人說他妄自尊大,把一座宜人的城市變成過度膨脹的超級大城。這些巨大的工程、不斷奮力要成為第一名、要超越紐約和倫敦、要硬拉著阿拉伯世界走上復興、要重新創造十世紀哥多華四海一家的包容力,這些都是沙漠酋長被底下的人欺騙才有的夢想。還有人說他知道這些目標並不實際,但是他用華麗的語言做為激勵的工具。
「標準的反應是:『我們面對的是有某種拿破崙情結的人。』我不會用這些角度來看他。」艾迪.歐蘇利文(Eddie O’Sullivan)說,他是《中東經濟文摘》(Middle East Economic Digest)的前任編輯。」我認為他是個匆忙的人。他不只知道他想做什麼,而且他還想要做得比別人更快。他用言語促使別人行動。『如果我現在不做,誰來做?』他感受到的是承擔了極大的責任。而我們還不清楚他的孩子有沒有人可以承擔這個工作。」
穆罕默德酋長是部落酋長,也是二十一世紀的政治家。他在傳統婚禮上跟別人摩擦鼻子,就像他跟比爾.蓋茲或華倫.巴菲特(Warren Buffett)慷慨激昂地談投資一樣自在。他當管理者可以迷人而輕描淡寫,也可以毫不留情。他聘用圓滑的公關公司、顧問和說客在幕後運作,但是他用自己的權力所產生的個人魅力,來傳達他的訊息。
穆罕默德酋長在這世界上獨一無二,是有信心、有能量,還有金錢可以用來創造的人。他夠有安全感,可以忽視對他的批評,也不怕借用別人的想法。阿拉伯塔的建築師湯姆.萊特相信,穆罕默德酋長是現今世上最偉大的建造者,近似於建造巴塞隆納和羅馬,或是印度和埃及神殿的偉大君王。有人認為他抵押了這個城市的未來,卻把迪士尼式的花花綠綠蓋在沙漠之上,他應該要負責,那種建設比較適合過去的年代,那時能源還很便宜,大家還不瞭解全球暖化。
「還有誰做了這樣的事嗎?」萊特問道。「別的地方,像沙烏地阿拉伯和利比亞,他們有一大堆的錢,但是他們沒有這種遠見。」
本文選自La Vie出版《黃金之城,杜拜》,更多關於黃金之城的現代化憂愁與傳奇都在《黃金之城,杜拜》。
圖片來源 : 網路圖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