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歐陽辰柔
圖片提供/Stanford d. School、Little Lotus、Noora Health、Civilla
當從設計一樣物件變成處理一個棘手議題時,設計師該如何著手?史丹佛設計學院(Stanford d. School)總監Thomas Both告訴我們,見樹又見林的能力是關鍵,此外,還要像一位充滿熱忱的科學家,決不能放棄嘗試。
如果你要針對一個複雜社會議題進行設計,該從哪裡開始?哲學家維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教你:「不要想,要看!」(Don't think, but look)觀察永遠是第一步,而且該做的是以人為中心出發的觀察,亦即設計對象究竟需要什麼?不僅是實地的紀錄,也是一種同理心的發揮。然後,找一群跨領域的工作者與你一同激盪想法,用各自的視角提出觀點。接下來就動手去做,「用手思考」,透過不斷試驗和失敗,發現哪些點子失靈,哪些可行。而在過程中,你和同伴不僅知道怎麼做可能更好,還能不自覺培養出自信與對設計更敏銳的判准。
這一整套說來簡單、實則困難的流程,是每個進入史丹佛設計學院的人都會有的歷練。該學院2004年成立至今,所開設的學程一直備受歡迎,由於講究實作,許多學生後來開展設計實驗成為實際的計畫。其創辦人David Kelley曾在TED演講中提及,有一位來上課的學生Doug Dietz本業是醫療設備的設計師,他在執業中發現,許多孩童因過於害怕,竟得服用鎮定劑才有辦法接受核磁共振檢查。Doug起初備感沮喪,後來決定應用在設計學院受過的訓練,從孩子的角度出發,改造這台恐懼製造機。他將整間檢查室改裝成海盜探險的樂園,輸送帶像航道,原本如黑洞般的攝影區變身通往無垠大海的閘口。結果孩子們不怕了,還有一個女孩結束後問媽媽, 「我們明天可以再來嗎?」
用設計解決問題,其實正是在說,要貼近人們真正的需要,找出一種新的方法,讓現狀變得更好。問題可小可大,但重點在於去做了,設計師有了信心,而體驗到此設計成果的對象也能更向幸福靠近。我們特別邀請史丹佛設計學院現任總監、亦為主持系統設計(System Design)的專家Thomas Both,請他分享一流的創意者如何讓以上的理想成真。
專訪Thomas Both
你們面對複雜社會議題時,會採取什麼樣的設計步驟?這和其它譬如純粹設計一只美麗花瓶的差異何在?
設計是一種很有趣的思維方式, 因為它必須讓所有衝突元素達到平衡的狀態。一個好的設計團隊,必須具備宏大的視角,但也同時注意細節。妥善掌握抽象思考又給出具體實踐,這是必須訓練的技能。
另外一個設計會面臨的挑戰是,我們給出的解決方案,其實是由1. 回應設計對象的需求,以及2. 設計師自身的創造力和偏好,這兩者共同促成的。倘若設計一只花瓶,設計師本身的創造力和偏好會佔較大比例。事實上,他可能也在滿足買家的喜好─想擁有一個獨特的花瓶。在這種情況下,設計方和使用方的立場就一致了。當然花瓶也得具備基本的裝水與盛花的功能。但如果是一個複雜的社會議題,就得留意人們真正的需求,以及導致現狀背後的制度的影響。同時也得運用創意思考,搞清楚事物運作的模式,尋求更有效的解決方案。
在我們的「Design for Social System」課程中, 通常面對很複雜的情況,然後得在關注「人」(human-focused)和「制度」(systems-focused) 這兩者間來回取得平衡。做花瓶時你可以很放心地專注在「人」,也就是使用者身上,但牽涉到社會制度,就會有太多利害關係者將影響結果。得找到一個最好施力的切入點,這需要系統性的思考,而且也不能忽略直接認識設計對象的生活,亦即也得擁有人本的思維。
你們如何引導人們發展創意思考?又如何定義何謂「設計思考」(Design Thinking)?
我們希望引導學生發揮其實所有人都具備的創意能力,允許學生實際去嘗試,這在所有課程中都會發生。我們設計了一個讓人們激發創意和從事設計行為的情境。
最初,有些設計行動會讓人有些抗拒或膽怯,我們的目標就是促使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放棄,一旦感受到「原來做起來是這樣的感覺」,或看到一些成果,就會想繼續做下去。只要不停鍛鍊,就會長出思考的肌肉,更嫻熟地開展設計行動。
至於設計思考是一個有多重意義的詞。它是一系列讓個案更有效運作的方式,諸如訪問、組織、開發原型、溝通等等。此外,設計思考也是一種態度,代表一種更人性、直觀、主動和合作的解決方式。
處理極度複雜的案子時,如何確知已經掌握足夠的資訊?
設計不會被有限的資訊所侷限, 因為設計追尋「什麼是可能的」。直觀和實驗都成為前進的手段,我們不假設自己是對的,但我們跳過冗長的推理,就是著手去試。
構思解決方案和執行解決方案是兩回事,這中間會經過開發原型、實驗和反覆測試的階段。我們不會等待想出一個清楚的解決方法,事實上我們不想等,反覆假設和實驗都是優化設計的過程。在過程中你也能同時獲得自信。從一開始觀察設計對象的反應, 到每一次改進後觀察反應的變動,最後驗證是否能達到想要的成效。
「Noora Health」就是一個從我們課堂上誕生後來成形的計畫。學生和印度的Narayana Hrudayalaya 醫院合作, 在調查階段中發現如此多的病患處於候診階段,而使得他們的家人焦慮不安。每日的探病時間只有四小時,其它時間家屬什麼也不能做。
於是設計小組想出一個計畫,希望把原先被動等候的家屬,訓練成病患出院後有主動能力的照護員。第一次測試時,門外的隊伍就一直排到大廳, 顯然眾多家屬都有興趣想學習。接下來就要追蹤,提供的訓練能否讓他們習得居家照護的技能?觀察對方行為改變是第一步,這時進行居家訪問就非常重要。離院時都會附上紀錄表格和相關的照護材料,後來實際探訪時,發現他們都很珍惜這些材料,甚至重複用到爛掉。許多受過訓練的家屬,回去後也會教導其它家庭成員。行為改變可能很難鉅細靡遺地追蹤, 不過數據會說話,量化分析顯示,這個計劃的確發揮了適度功用,30 天內重複住院的比例降低24%,術後病發症的比例也少了36%。
誕生自史丹佛設計學院的公益計劃!
守護嬰孩的保溫福袋 Embrace Infant Warmer
發起自2008年,目的在於減緩低度開發國家的新生孩童,經常面臨體重過低,而且家人無力負擔住院費用,帶回家中又缺乏保溫環境的問題。設計團隊開發外型如睡袋般的Embrace Nest,使用特殊的PCM材質,不需接電也能長時間維持適當溫度,而且輕便易攜帶,已協助橫跨22國、超過30萬名的新生兒。最新一代的Little Lotus是針對一般大眾的商品,使用太空科技的材質達到絕佳保溫,每賣出一只團隊就能獲得資金多生產一個Embrace Nest予需要的家庭。 www.embraceinnovations.com
用設計解決醫療資源不足!讓病患家屬安心的Noora Health
印度醫護人力缺乏的問題相當嚴重,相對於美國每400人能對應到一位醫生,在印度得每1,700人共享一位醫生。而且許多病患因缺乏相關知識或看不懂院方提供的指示,導致重複入院的比例極高,加劇醫療單位的負荷。參與史丹佛設計學院「Design for Extreme Affordability」課程的學生Edith Elliott、Katy Ashe、Jessie Liu 和Shahed Alam,2014年獲創投公司Y Combinator的培育並正式發起Noora Health, 希望解決這個問題。計劃鎖定最佳的潛在照護資源「家人」,協助醫護人員將醫院的走廊和等候室變成教室,教導家屬學習正確的照顧方法並讓他們練習,包括把脈、協助復健、把關健康飲食、執行正確用藥方式等基礎技能,還提供表格及說明書等「教材」。家屬有了信心,回家後就能更好地照顧病患。其中一位參與者Krishna提到,「這些訓練讓我幫助了家人,我會把它傳授給全村的人!」他位於農田旁的家離醫院要一日的車程,懂得如何照顧動心臟手術的父親後,就不用再經常兩地奔波。目前這項計畫免費供予公立醫院,並向私立醫院酌收費用。已在印度超過25間醫院施行,訓練近9萬位家屬。 www.noorahealth.org
我們都是設計師! 和居民攜手解決問題的Civilla
2015年成立於底特律的創新組織Civilla, 提供的不是產品,而是設計訓練。創辦人Adam Selzer將這裡當作設計學院的延伸, 找來地方有力的領導人士,提供空間,定期討論如何運用設計思考改善環境。實際投入的案子包括在地方政府無力負擔的情況下,建立低成本的巴士站,以及重新設計政府福利項目的申請表,讓民眾更能有效地利用資源等。 www.civilla.com
【完整內容請見《LaVie》2018年5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