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文西最愛的是料理而非繪畫?耗費三年畫《最後的晚餐》重點其實是餐桌上的美食!

達文西最愛的是料理而非繪畫?耗費三年畫《最後的晩餐》重點其實是餐桌上的美食!

「在製造橋梁、城池、石弓、其他祕密裝置等方面,我相信沒有人比得上我。在繪畫與雕刻上,我也不亞於任何人。在綑綁謎語繩結上,我也有信心自己是大師,並有自信能烤出這世上獨一無二的麵包。」

 

這是1482年一位求職的志願者所寫的自我介紹的一部分。

 

近來,自檀君時代以來獲得最高規格待遇的青年們,因找不到工作而手足無措,若他們看到這種自我介紹,一定只會嗤之以鼻吧!最近,履歷普遍是放上優秀的英語成績與證照,在學歷與企業喜歡的主修科系上得到將近滿分的學分,要做到這個程度才算像話。但是,寫下這篇自我介紹的志願者,正是因為有自信,所以不只橋梁、城池、石弓或繪畫、雕刻,他在發明與料理上也展現出著卓越的天才性。

 

他的名字正是李奧納多.達文西(1452-1519)。生於文藝復興時代,被稱為「文藝復興所誕生出的天才」,想必他在許多領域展現出優秀的才能也不是件難事。

 

提到李奧納多.達文西,總是會讓人想到《最後的晚餐》、《蒙娜麗莎的微笑》、《維特魯威人》這些世界著名畫作。蒙娜麗莎隱約的微笑以及最後的晚餐的壯麗感,讓我們知道他既是一個天才畫家,同時也是發行家暨建築師、技師。不過在經過五百年歲月後的今日,連地球另一邊的人們都知道他名字的同時,我們卻不知道,李奧納多.達文西真正最喜歡的領域與興趣是——料理。

 

對具有多方面才能的達文西來說,料理是項綜合的藝術,也是讓他覺得興趣盎然的嶄新領域。於是,有一天達文西跑到了餐廳廚房中工作,甚至在廚房工作約五年後,與朋友,也就是永垂不朽的名畫《維納斯的誕生》而聞名的畫家山德羅.波提切利,一起開了酒店。

 

酒店的名字是「山德羅與李奧納多的三隻青蛙旗」這樣一個超長的名字,還立了當作招牌用的旗幟,在這面旗幟上,兩個人一人各畫了一面,如果這面旗幟還留存到今天的話,該有多麼價值連城啊。菜單沒有從右開始寫到左,而且在只喜歡吃肉的客人面前端上兩三隻鯷魚,看來從繪畫到醫學都展現出驚人才能的達文西,在經營方面的能力似乎是零。過度具有實驗精神的酒店,過不久就倒店關門了。

 

在身為糟糕廚師的消息傳出去後,雖然很難找到相關工作,但覺得畫圖很乏味的達文西,在遊手好閒一陣子後,於1482年動身前往米蘭。並向米蘭的盧多維科.斯福爾扎公爵毛遂自薦。斯福爾扎家族是當時最得勢的家族,在收到這種自以為了不起的自我介紹書後,盧多維科.斯福爾扎公爵認為達文西並不會毫無理由的就寫出這種文章,因此雇用了他。

 

此後,達文西能夠如其所願地,將自己的全身心力放在料理上了。公爵家一天至少有數十至數百個人要吃飯,為了要讓公爵家的廚房更有效率,達文西開始使出渾身解數發明工具,他發明出來的東西,到現在都還深深影響著我們的生活。

 

達文西最有名的發明,有直升機、坦克、降落傘等,而在廚房及料理相關領域中,光是聽到他發明的東西,都會讓人拍腿叫好,比如輸送帶、磨胡椒罐、胡桃鉗、壓大蒜器、開瓶器、曬衣架等等。

 

在與料理相關的領域中,有一項會讓我們瞪大雙眼的發明:餐巾。達文西看到人們在吃完飯後桌巾變得很髒,於是他想到,只要分給每個人一小塊布就可以了,甚至設計出把布摺得美美的方法。但有些人跟不上他的教養,因此把餐巾拿來開玩笑,揉成一團球狀丟來丟去,還會被拿來偷偷打包食物帶走。

 

達文西發明的所有機器,全都是極天才、有創意的東西,但有一個問題,就是體積太大了。所有機器的大小都巨大到令人難以想像,而要把這些機器放在人手擁擠密集的廚房,讓廚房都要爆滿了。天才無比的達文西,連起火時能噴水的灑水滅火設備都發明了出來,但這東西的大小還是非常巨大。

 

達文西利用盧多維科.斯福爾扎公爵對自己的無限信賴,讓廚房空間漸漸壯大起來。在興致高張的達文西指揮下,斯福爾扎家族的武器庫、大宴會廳,甚至連斯福爾扎公爵母親的房間,都變成了廚房。即使弄出了這麼龐大空間,達文西的機器們既巨大又複雜,光是要讓它們運轉,就需要用上無數的人。斯福爾扎公爵表示,為了要吃一頓晚餐,廚房中就會傳來彷彿被炸彈炸過似的聲音。

 

「為了節省人的勞動力,過去幾個月努力的結果出來了。之前廚房的廚師只要有20人就足夠了,但現在有近百個人擠在廚房裡。在我看來,沒有人在做廚師的工作,全都一致地在讓塞滿廚房地板與天花板的巨大機器運轉,但似乎沒有任何機器是可以按照所想的來發動。」

 

即使讓廚房變得亂七八糟,還做了一個跟城牆一樣高的蛋糕,說要用在公爵的結婚典禮上,結果引來鋪天蓋的老鼠覆蓋在蛋糕上;想給客人們雕得小巧的紅蘿蔔雕像,最後被公爵阻止了。就算這樣,斯福爾扎公爵還是繼續援助達文西。

 

某一天,恩寵聖母修道院表示想在牆上畫一幅畫,斯福爾扎公爵便將達文西送過去。雖然達文西對畫圖這件事沒有興趣,但這次的主題與身為料理狂的他似乎趣味相投。這正是「最後的晚餐」,耶穌與他的弟子們分食最後一頓飯,以及暗示了之後的背叛、犧牲、復活等,是相當複雜與偉大的瞬間。但達文西關注的不是所有人物,而是在食物上。

 

「耶穌在這世上的最後一餐,會跟弟子們一起吃什麼呢!」、「還有什麼比這這更重要的事呢!」,思考這些的達文西,在畫這幅《最後的晚餐》上,就花了足足三年,但其中有兩年又九個月,是在挑選要畫在餐桌上的食物與葡萄酒。抱持著揉捏陶器般的匠人之心,他將修道院中全部的葡萄酒都喝了一遍,大喊「不對,不是這個!」,拜他所賜,修道院的酒倉變得乾癟空虛。

 

在他試做各式各樣的料理時,修道士們便餓到快死了,還向斯福爾扎公爵抗議。光是坐下來挑選食物就花了足足三十三個月,達文西在確定菜色後,用與選菜相比只是眨眼般的三個月時間,就把人物們都畫好,完成了這幅圖。

 

在二年九個月都只端詳食物後,達文西可能勉強心滿意足了,之後他有好一陣子都專注在做別的事情上。他開始畫圖,前往匈牙利為王室繪製肖像畫,在經過四年後,更畫出永垂不朽的經典名畫《蒙娜麗莎的微笑》。在他的筆記中,還有一項有關料理的驚人發明,對達文西來說可能很微不足道,但對人類來說卻是相當偉大的發明。雖然在中國已經有麵可吃了,但當時的歐洲,連現在我們常用的那種叉子都沒有,當時只有整塊的麵團(Pasta),是達文西將其做得又細又長,發明出「義大利麵」(spaghetti)的。

 

達文西取的Spaghetti這個名字,意思是把麵團用力抓住拉開,做成可以吃的長條線狀物,而為了讓人們能夠便於食用這項食物,他甚至還發明出有三個尖端的叉子。

 

雖然人們對此不感興趣,但法國國王法蘭索瓦一世卻認為可以吃的繩子是相當有趣的發明,甚至賜給達文西一座城堡作為禮物,讓他動不動想到就跑去玩,興致高昂地飲酒作樂。對達文西來說,等於是達成了他的夢想,能夠享受他最愛的各種料理並做實驗。

 

在與法蘭索瓦一世度過了愉快的三年後,在1519年,達文西這位偉大的天才結束了他的一生。與在歷史上留名的諸位天才一樣,李奧納多.達文西也沒有浪費上天賜給他的才能。在他自己喜愛的領域,就算人們再怎麼無視、指責他,他也沒有屈服,並不斷地挑戰,燃燒他的熱情,因此才能有這麼多偉大發明、不朽畫作流傳至今。可以說,天才贏不過努力的人,努力的人贏不過享受的人。也許正是因為達文西既會享受,又是個努力的天才,才能達成這麼多驚人的成績吧!

 

本文內容節錄自La Vie出本書籍《噓!你沒聽說的世界史》,更多精彩名畫故事,請見《噓!你沒聽說的世界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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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塑藝術家何宇森個展《骨骼與根莖》即日起至2025年4月12日於谷公館展出,展覽由8件全新雕塑與相呼應的架上創作組成。長滿細毛的面容、柔軟坍塌的側臉、如毛怪的不知名生物體、下肢與植物交纏的健美先生……,何宇森將消融的人體雕塑骨架與根莖意象結合,以寫實的手法,創造出現實世界裡的超現實人物,挖掘隱於形體之下的內在力量。

谷公館何宇森雕塑展《骨骼與根莖》!人體與植物糾纏超現實藝術實驗
何宇森個展《骨骼與根莖》展覽現場。(圖片提供:谷公館)
谷公館何宇森雕塑展《骨骼與根莖》!人體與植物糾纏超現實藝術實驗
何宇森,《樁接》,2024,玻璃纖維強化塑膠、汽車清漆,21x18x23cm/何宇森,《裂接》,2024,鋼鐵、玻璃纖維強化塑膠、汽車清漆,18x15x37cm。(圖片提供:谷公館)

骨骼與根莖,糾纏而生的力量

《骨骼與根莖》系列作品的出發點來自偶然的瞬間。陽光灑進工作室放置已久的油土人體雕塑,雕塑在光和熱的作用下逐漸融化,形體慢慢消失,最終露出裡面的骨架。這個過程,好像是關於生命的,也好像是關於結構本身的。融化的一刻,骨架,或者說支撐結構,開始變得突出,成了形體最後的痕跡,成了某種持續的力量。

谷公館何宇森雕塑展《骨骼與根莖》!人體與植物糾纏超現實藝術實驗
何宇森,《皮接 2》,2025,玻璃纖維強化塑膠、汽車清漆,15x18x26cm。(圖片提供:谷公館)

作品以金屬和樹脂為材料塑造,同時使用了翻模技術。何宇森將這些消融後的骨架重新塑型,讓它們和根莖的形態融為一體。在塑造過程中,骨架和根莖之間慢慢滲透彼此,逐漸模糊了邊界;而翻模的過程,彷彿是一種記錄,將暫時性的形體固定下來,但那又不是靜止的——因為那些形態本身是在生長的。而隱藏在形體和結構裡的,是人們很少關注、藝術家希望能召喚出的內部力量,而不只停留在形體的表面。

谷公館何宇森雕塑展《骨骼與根莖》!人體與植物糾纏超現實藝術實驗
何宇森,《皮接 1》,2024,玻璃纖維強化塑膠、汽車清漆,38x23x81cm。(圖片提供:谷公館)

「讓材料自己說話,塑形的過程由材料引導」

何宇森的雕塑語彙獨特,他的創作聚焦於材料與形態之間的關係,藉由流體材料的液化與固化過程,探索雕塑材料與造型的不同樣態,並挖掘物質世界中的隨機性與未知可能,試圖在自然與人工之間找到平衡。

谷公館何宇森雕塑展《骨骼與根莖》!人體與植物糾纏超現實藝術實驗
何宇森,《疊接》,2024,鋁、鐵、玻璃纖維強化塑膠、汽車清漆,58x56x120cm。(圖片提供:谷公館)

他曾在展覽自述中寫道:「我喜歡讓這些材料自己說話,讓它們的重力、流動和凝固自然發生,像是塑形的過程由材料來引導。」就如《南方雪》系列雖以植物形象為創作起點,作品像是從一根乾枯的花開始生長,不銹鋼骨架是其支撐;但創作過程中,何宇森讓流動的石膏與水混合,形成不可預測的狀態,讓石膏的曲線、鋼索的拉力、多層漆面的散光共同塑造作品。他認為這並不是在「復刻」植物,而是在建構一種新的結構和形態。《骨骼與根莖》系列也承襲同樣精神,讓消融的人體雕塑骨架與根莖糾纏、生長,表現出人的肉體與內心世界連結的狀態——時而堅韌發達,時而纖細柔弱。

谷公館何宇森雕塑展《骨骼與根莖》!人體與植物糾纏超現實藝術實驗
何宇森《南方雪》系列作品。(圖片來源:谷公館官方網站)

《骨骼與根莖 Skeletons and Rhizomes

展期|2025.03.0104.12

地點|谷公館(台北市松山區敦化南路1214樓之2

營業時間|週二至週六 11:0019:00,每週日、週一公休

無聲卻不沉默!二次元的建築,本身就是敘事者:專訪動畫藝術策展人Stefan Riekeles

無聲卻不沉默!二次元的建築,本身就是敘事者:專訪動畫藝術策展人Stefan Riekeles

在一部動畫中,背景美術通常被視為功能性大於藝術性的存在,但從2007年至今,德國策展人Stefan Riekeles持續探索、推廣這個領域,將一幀幀本沉默的風景帶進歐美也展回日本,而畫面中的建築,更是他關注的核心——這其中,是什麽讓他著迷?

20年前,世紀剛翻篇的2005年,Stefan Riekeles首次造訪日本。來自德國的青年立即被眼前截然不同的文化與美感所吸引,但還想不到,除了現實世界,即將對自己敞開大門的,還有更深邃無邊的另一個次元。

當時,他渴望能停留更久,卻眼看要沒有經費,恰巧一位正策劃動畫展覽的友人遞來邀請,順勢成為研究助理的Stefan,人生初次接觸日本動畫,便奇妙地走進東京多家動畫工作室,走進動畫幕後製成的核心。

一次,在《攻殼機動隊》(1995)美術指導小倉宏昌的工作室,那座虛構的2040年代巨型賽博龐克城市,以原作手稿的方式鋪展在他面前,極其複雜細膩的畫工和細節布局,憑空創造出一個既真實又異質的世界,那一刻,Stefan強烈意識到,「它們不只是動畫中的功能性元素,本身就是了不起的藝術。」

《攻殼機動隊》(1995)場景NO.683。(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1995 Shirow Masamune / KODANSHA • BANDAI VISUAL • MANGA ENTERTAINMENT.All Rights Reserved.)
《攻殼機動隊》(1995)場景NO.683。(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1995 Shirow Masamune / KODANSHA • BANDAI VISUAL • MANGA ENTERTAINMENT.All Rights Reserved.)

但大眾普遍將動畫背景視為敘事的一部分,更關注最終的影像效果。不忍無數精美畫作,在動畫上映後似乎就這樣結束生命,Stefan動念,並在往後的日子漸漸確立方法:透過策展和出版,保存、推廣這個在日本動畫藝術中被低估的面向。

建築會說話

隨著逐年在動畫美術世界中的踏察與研究,Stefan也開始特別在意起其中的「建築」,「建築不只是裝飾布景,更能傳遞出作品的世界觀,直接影響觀眾如何感受故事的基調。 」

2016 年,Stefan於柏林建築製圖博物館策展《Anime Architecture》,並促成同名書籍(中譯:《日本經典動畫建築:架空世界&巨型城市》)在2020年出版,收錄近400張的珍貴草稿、原圖、分鏡、取材照片,空前地揭開了1988~2010年代日本科幻動畫經典的背後,美術設定與場景設計的面紗。

其中的作品,多是賽博龐克題材與風格,何以選題?Stefan解釋,「正因為賽博龐克動畫往往很依賴『建築景觀』來表達複雜的主題,它們本身就是一種敘事工具,能體現人們對於現代化的焦慮,也探索人性與科技之間的交互作用,創造出一個個既反映現實社會問題、又帶有沉浸感的世界。」

《AKIRA》場景NO.2211,2019年重建於東京灣上的反烏托邦都市「新東京」,大野廣司繪。(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1988 MASH • ROOM / AKIRA COMMITTEE All Rights Reserved)
《AKIRA》場景NO.2211,2019年重建於東京灣上的反烏托邦都市「新東京」,大野廣司繪。(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1988 MASH • ROOM / AKIRA COMMITTEE All Rights Reserved)
Stefan於2020年出版的著作《Anime Architecture》,在他的不懈拜訪和說服下,成功收錄近400張動畫珍貴草稿與幕後影像;收錄作品的年代,多落在Stefan認為是動畫背景手繪藝術巔峰期的1980∼2000年代。(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Stefan於2020年出版的著作《Anime Architecture》,在他的不懈拜訪和說服下,成功收錄近400張動畫珍貴草稿與幕後影像;收錄作品的年代,多落在Stefan認為是動畫背景手繪藝術巔峰期的1980∼2000年代。(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Stefan舉例,導演押井守便善用建築來營造氛圍與情緒,在《攻殼機動隊》中,他大量使用標誌性的「純背景」畫面,其中的2040年代城市「新濱市」,混合了真實的香港市景和未來主義元素,「狹窄擁擠的街道、被雨水浸透的都市景觀,讓人產生迷失感,營造疏離和脫節的氛圍,呼應了故事對身分認同和科技發展的探討。」

《攻殼機動隊》場景NO.341,小倉宏昌筆下的2040年代城市「新濱市」,是座混合了真實的香港市景和虛構未來元素的迷失之城。(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1995 Shirow Masamune / KODANSHA • BANDAI VISUAL • MANGA ENTERTAINMENT.All Rights Reserved.)
《攻殼機動隊》場景NO.341,小倉宏昌筆下的2040年代城市「新濱市」,是座混合了真實的香港市景和虛構未來元素的迷失之城。(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1995 Shirow Masamune / KODANSHA • BANDAI VISUAL • MANGA ENTERTAINMENT.All Rights Reserved.)

而 《AKIRA》(1988)中,設定在2019年的城市「新東京」(Neo Tokyo),則充滿高聳的摩天大樓、破敗的街區,氛圍狂亂,同時呈現出「進步」和「崩潰」,反映日本經濟繁榮時期快速都市化的集體焦慮,也鏡射出電影「破壞與重生」的主題,其中的建築設計則是受丹下健三等現代主義建築師之作影響。

還有靈感來自1927年德國同名科幻默片的《大都會》(2001),在人類與機器人共存的未來,導演林太郎將閃閃發光的烏托邦和工業化的反烏托邦並置,「這種二元性反映出社會的不平等,也是對不受控的技術革新的批判。」Stefan分析,「在其中,建築作為視覺意象,象徵城市的控制者和勞動階層間日漸擴大的鴻溝。」

《大都會》背景概念手稿,草森秀一繪,故事設定在人類與機器人共存的未來,是個烏托邦和工業化的反烏托邦並置的世界。(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2001 TEZUKA PRODUCTIONS / METROPOLIS COMMITTEE. All Rights Reserved.)
《大都會》(2001)背景概念手稿,草森秀一繪,故事設定在人類與機器人共存的未來,是個烏托邦和工業化的反烏托邦並置的世界。(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2001 TEZUKA PRODUCTIONS / METROPOLIS COMMITTEE. All Rights Reserved.)
《大都會》(2001)場景12,第7cut,成品版背景。(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2001 TEZUKA PRODUCTIONS / METROPOLIS COMMITTEE. All Rights Reserved.)
《大都會》(2001)場景12,第7cut,成品版背景。(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2001 TEZUKA PRODUCTIONS / METROPOLIS COMMITTEE. All Rights Reserved.)

從手繪到數位

Stefan坦言,自己迷戀的日本動畫,更多是誕生自手繪時代——那些繪者一筆一畫,用鉛筆、筆刷、廣告顏料在紙張上實現的創作,讓城市景觀除了敘事功能,更多了一層真實性和藝術價值。

而自1990年代末起,數位工具興起,數位繪畫、3D建模和CGI技術讓製作流程更加高效,也提升了視覺的錯綜層次。他舉例,《大都會》和《惡童當街》(2006)便是混合手繪技術和數位工具完成,畫面前所未有地細膩,「不過,儘管數位工具能實現更高的實驗性和精準度,有時卻缺少手繪的溫度和不完美——而這種帶有手感、甚至是個人化的質地,也正是我和許多合作藝術家(Stefan視動畫背景為一門藝術,也以『藝術家』稱背景美術師們)一致認為的、『前數位時代』動畫所擁有的情感厚度。」

(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Stefan參訪小倉宏昌的工作室,藝術家本人正翻閱與分享其手稿;Stefan目前正進行的最大計畫即是出版其職業生涯的大型專著。(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有趣的是,Stefan曾問小倉昌宏,他是否能憑藉畫風指認出自己的作品?但即便如他一樣經驗豐富、50年來繪製過成千上萬幅動畫背景的藝術家,常常也難以篤定某幅畫是否出自自己之手。

「我參訪諸多動畫工作室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試圖釐清哪幅背景畫是由誰負責——這比想像中難得多!」Stefan感嘆,雖然繪者各有風格,但要在動畫中創造一個虛擬世界,是一項龐大的、需仰賴大量協作的工作,往往需一整個背景團隊在美術指導的帶領下緊密合作, 讓每一幀背景都達到一致的水準、呈現出統一的視覺風格。

「事實上,小倉老師的不確定,恰恰證明了一個動畫團隊的成功。」他點出,這種合作性是動畫作為一種藝術形式的重要特徵之一,也凸顯了純藝術畫家和動畫美術指導之間的一大差異,「前者發展與眾不同的個人風格,而後者則必須抑制個人性,為作品創造統一的視覺語言。」

2021年,Stefan創辦Riekeles Gallery,致力提升動畫背景美術師的個人創作地位,強調其作品的技術性和藝術價值,同時獨家發行、販售高品質複製作,希望讓這門藝術形式受到更多關注。如今畫廊代理4位藝術家——小倉宏昌、大野廣司、水谷利春、草森秀 一,前三者都出身傳奇動畫美術指導小林七郎的「小林Production」,在那裡,他們養成透過簡約畫風帶出敘事深度的創作語言。

Stefan解釋,目前畫廊作品多聚焦賽博龐克主題,是因他個人對「動畫建築」研究計畫的著力,但這些藝術家們皆善於創造多樣的世界觀,畫廊即將更廣泛地展售他們其他畫風的作品,如近期即展出大野廣司在《魔女宅急便》中繪製的古樸海港小鎮風光;畫廊今年更將迎來多位新藝術家的作品,6月將展出林孝輔的《謝謝你,在世界的角落找到我》、《蒼鷺與少年》,他也正在籌劃《神隱少女》、《藍色恐懼》等背景擔當山本二三的回顧展,將其首次帶至歐洲。

《魔女宅急便》場景NO.141, 以斯德哥爾摩為原型的海港小鎮科里克市全景,大野廣司繪。(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1989 Eiko Kadono - Studio Ghibli - N)
《魔女宅急便》場景NO.141, 以斯德哥爾摩為原型的海港小鎮科里克市全景,大野廣司繪。(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1989 Eiko Kadono - Studio Ghibli - N)

矛盾與心動

在Stefan20年來策劃的多場展覽中, 2023年於日本谷口吉郎.吉生紀念金澤建築館的《動畫背景美術中的城市景觀》展,無疑是特別的——作品們回到了它們的原產國,但不再以隱身動畫中的一個環節,而是純藝術的角色被定格、單獨欣賞。Stefan分享,當時許多日本動畫業內人士,包括部分原畫藝術家,都對於這樣的詮釋感到好奇與驚喜。

自認是一位外來者(outsider)的他觀察,相比動畫產業已經和商業娛樂高度連結的日本,來自異文化、特別是歐美的觀眾,更傾向將背景美術視為獨立的藝術作品,能跳脫情節欣賞它們的工藝與細節。

但同時,他也以「做家務」比擬動畫建築的成功,「總是做得不夠好時,你才會注意到——它們還是必須支撐故事、激發預期的情感共鳴,且不能分散觀眾的注意力。」正是如此的矛盾性讓動畫背景迷人,也激發Stefan持續鑽研下去。他也相信,動畫建築富想像力又具功能性的設計,展現了空間結構能如何形塑氛圍和情感,也能為現實世界的建築設計帶來啟發。

那探索了20年後,好奇此刻什麼樣的動畫建築會讓這位研究者心動?

「老實說,這麼多年都待在『反烏托邦世界』,我現在更渴望多一些綠意和療癒——我想這也是為什麼在長期接觸《AKIRA》後,《魔女宅急便》會這麼吸引我的原因。」沒變的是,他始終對押井守曾說的一句話深感共鳴:「角色背後沉默的世界,才是導演傳達核心理念的地方。」而其中的建築,就是Stefan提煉給大家的,走入那個世界的密碼。

(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Stefan Riekeles

策展人,專注於動畫藝術領域,2021年創立位於德國波茨坦的Riekeles Gallery,致力保存與展示手繪動畫背景美術。2011年策展「Proto Anime Cut:Spaces and Visions in Japanese Animation」,是歐洲首個呈現經典日本動畫原始概念設計與背景美術的展覽;2020年出版 《Anime Architecture》 一書,現已成為動畫藝術愛好者的重要參考文獻。其策展項目還包括「AKIRA - The Architecture of Neo Tokyo」(柏林,2022;美國,2024)及「Cityscapes in Anime Background Art」(日本,2023)。

文|李尤 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5/3月號《建築還能怎麼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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