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東部有一種魔力,能夠讓人感受到無形的能量,帶來舒緩、療癒與修復,或許源自於舟車勞頓、翻山越嶺之後看見遼闊大地的富饒,彷彿可以瞬間戳中每個人內心的原始召喚,而如此感受在台東尤甚。全球知名的線上旅遊品牌Booking.com於2017年底公布2018年10大新興旅遊城市,台東便是其中之一,與美國文青之城波特蘭、澳洲布里斯本、日本北海道札幌齊名。
近年來城市印象與好感度大幅提升的台東,或許可將原因歸功於天然景觀的壯美、文化藝術深耕多年,以及最重要的:居民自主意識參與與地方認同。台東人熱愛大地,感謝山林與海洋的贈與,從台東漫活的步調中,可以感受到大大小小對於生活的自適與豁然,更能看見山林、海洋如何牽引著東部人的一呼一息,尤其是深入探究原住民與大地相處的方式,比起藉由現代科技導向,更多的是順應、理解,並且更加感到謙卑、渺小。來到台東,你接收到的生活觀和認識世界的方式將大大反轉。
台灣被全世界南島語民族稱為「母親之島Mother Island」,是許多生物種類和人類民族的根源,長久以來不遺餘力向下掘出生長的歷史根源,是時候該開花結果了。已連續四年舉辦的《東海岸大地藝術節》,或許可說是正在綻放中的其中一抹紅──從台東這片沃土生長茁壯,出落地耀眼動人,仍歸屬於大地。
行駛於台11線公路上,左右兩側伴隨著山海,從北台東綿延168公里的大地美術館裡,東海岸大地藝術節以《島群之間》為主題,傳遞著在台東這塊土地上「生活即是藝術,藝術就是生活」的哲思與智慧。而搭配首屆南迴藝術計畫《南方以南》,從台九線公路串接起南北台東的文化氣息,共同將後山的自然與人文風景揮灑地淋漓盡致。因此今年夏天,台東有著前所未有的話題熱度,繼台南平凡而美好的生活方式引發移居潮後,台東的獨樹一格也成為國內外人士旅遊及生活的嚮往所在。
東海岸大的藝術節策展人李韻儀也提及,「台灣東海岸因保存了最原始的海岸與山脈交會自然景觀以及海洋民族生活文化,近十幾年來吸引無數國際人士漂洋渡海而落腳於此,最關鍵的原因,即人與海洋的親密感在台東是如此渾然天成。」這個宛如祕境一般地存在,不只會因大山大海震懾,就連面對生活的態度也令人稱羨。
當深耕在地早已成為基本時,東海岸大地藝術節最大的亮點,莫過「不撤展」的「共存」概念。邁入第4年,藝術家在此創作的大型裝置作品已累積將近20件,只要能在風吹日曬、颱風地震等自然外力下屹立不搖,這些藝術品將永久與東海岸的自然生態共同呼吸、存在。藉由以永續與文化紮根為前提,作品多數以自然材質打造,而創作理念也源於部落耆老的傳說故事、與地域的關係,以及擁抱自然的心境。
就如幾件因東海岸大地藝術節而創作的裝置來說,若仔細探究創作故事,可以發現東海岸藝術創作不只有型體之美,反而讓物件更增添了親切感。
位於加路蘭遊憩區的《艷陽下的綻放》公車亭,由藝術家饒愛琴以漂流木、馬賽克及磚頭打造而成,被譽為台灣最美公車亭的它,在公車班距較長、當地人戲稱有9顆太陽的台東,希望減緩等車者的不奈,藉由藝術陪伴在地生活。
而地名加路藍其實源自原住民對此處的稱呼kararuan,意指「洗頭髮的地方」,因為附近溪流富含礦物質,洗髮後自然潤濕亮麗而得名,原住民青年藝術家拉飛‧邵馬便以漂流木創作出如髮絲浸潤於水中甫出浴的頭像,巧妙訴說地方的歷史。
台東最北端的長濱鄉樟原橋遊憩區,正是東海岸大地藝術節的起點,在不到100公尺的範圍內便有三道橫跨水母丁溪的老、中、青代樟原橋,彷彿具象化了「時間」的概念,藝術家林鴻文以竹子、木頭為材料,在日據時代建造的橋上創作了《時間的暱語》,如同蟲蛹一般的外觀形狀,與日月、山川、海洋潮汐一同蛻變,也提醒著駕車的旅人,到了台東,節奏得再調慢一些了!
都歷處本部則可說是東海岸大地藝術節的大本營,配合古時此處為「熊出沒的地方」,入口處由藝術團隊「蟲眼計畫」創作的《公元5390的凝望》便以熊作為代表,想像每年向南移動15公尺的北迴歸線,在千年後移至都歷處時立下的紀念碑。
國際知名的港口部落原住民藝術家拉黑子也在都歷處本部創作了《島嶼之影》,拉黑子藉由長年在太平洋邊蒐集的漁網海廢作為創作素材,除了呼應以往阿美族長者在海邊撿拾採集的生活方式,更帶著環境保護的反思,纏繞塑造出象徵部落8個階級的人形,望向海洋,猶如與自然共生的意象。
豐富的東海岸大地藝術節內涵可不僅如此,在6月到8月間舉行的重頭戲之一「月光海音樂會」與市集也不容小覷,在滿月之際,月光倒映在海上,面對如此景觀,聽著來自部落與台灣知名音樂人的表演入耳,可說是生活中最浪漫的饗宴,就算表演中途遇上風吹雨淋,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而如此場景不禁讓人回憶起「為什麼古希臘圓形劇場總是在海邊?」的命題,在得到「因為就算悲劇再怎麼苦,只要仰望遠方的那片海洋,還是能感受到美好。」的豁達解答後,想起相似的泰然生活哲學,彷彿在台東也可見。
台東有三分之一的人口組成為原住民,在原住民的觀念裡,一個部落就相當於一個國家,擁有不同的習俗與文化,因此來到台東,除了壯麗的地景,你絕對有著探索不完的當地人自豪的人文風景。英國哲學家培根曾言:「深窺自己的心,而後發覺一切的奇蹟在你自己。」而台東便是那個奇蹟,是不被外物攪擾、勇敢做自己的城市。或許就是這點,所以我們喜歡上台東。
Text / Diane Tang
via / 東海岸大地藝術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