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顧大師貝聿銘建築美學!台中東海大學路思義教堂、羅浮宮玻璃金字塔等6大經典之作

貝聿銘設計代表作巴黎羅浮宮玻璃金字塔

讓光線來做設計!享譽國際的華裔建築大師貝聿銘,其擅於利用幾何線條、光線與玻璃折射的創作手法,讓原先方正冰冷的建築融合自然意象,使空間呈現萬千變化。如今這位被譽為「現代建築主義最後大師」,在5月17日與世長辭,享壽102歲,傳奇一生正式畫下句點。儘管巨擘殞落,然而其60載建築生涯也留下無數經典傑作,像是台中東海大學路思義教堂、法國羅浮宮玻璃金字塔、美國華盛頓國家博物館東館((East Building of the National Gallery of Art))、日本美秀美術館到蘇州博物館,作品足跡遍布全球的貝聿銘,其所寫下的建築詩篇,將永世讓人緬懷追憶。

 

 

「幾何學魔術師」轉捩點 美國國家大氣研究中心

貝聿銘早期建築風格受到以鋼和玻璃結構聞名的德國建築大師密斯凡德羅(Ludwig Mies van der Rohe)影響,然而他不像密斯以玻璃為主要建材,而是採用混凝土,並極為注重光影。談及其建築生涯的轉捩點,則要屬他為美國科羅拉多州博爾德市設計,由雕刻式幾何學構成的國家大氣研究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Atmospheric Research)。由於研究中心位處洛磯山脈,若刻意蓋一座摩登建築不免顯得滑稽詭異,為此他深入巖穴生活的印地安人遺址,發現以山岩砌築的塔形建物,在群山中不僅不顯渺小之感,更有融合一體的感受,因此激發了他打造國家大氣研究中心設計靈感。

 

法國羅浮宮玻璃金字塔

若談起貝聿銘建築創作的關鍵字,三角幾何絕對名列前茅,舉凡巴黎羅浮宮那明亮剔透的玻璃金字塔,或者依循三角形結構組合而成的香港中銀大廈,在貝聿銘眼中充滿動感態像的「三角形」,成了他最標誌的建築語言。

 

在1989年落成的法國巴黎羅浮宮玻璃金字塔(Musee du Louvre,Louvre pyramid)則可被視為貝式建築完美體現,透明的玻璃幕牆以及下方倒金字三角的中庭手法,為建築物贏得優良採光,同時讓光線在空間中穿梭,塑造詩意空間。走一趟羅浮宮,這些散落的三角通透金字體,居中心位置的大金字塔高21公尺,一旁則有三個5公尺的小金字塔相伴,再加上7個三角形水池,平面與立體造型交錯,營造出和諧又具韻律流動的美感,當陽光直射所反射而出的光芒,以理性與感性兼具姿態示人,抹去了現代主義建築給人一貫的單調和冷漠感。

 

「我愛光,就是喜愛光明﹐光使我充滿活力」

縱使今日羅浮宮已與這些玻璃金字塔畫上等話,然而一開始此項設計卻不得巴黎人的心,質疑「前衛」設計破壞羅浮宮古典之美,好在最終落成後解了巴黎人的疑慮,重新贏回評價。玻璃金字塔以全透明玻璃及鐵材建成,主要用作入口和前廳天窗,塔內有一個完全反轉的金字塔,將日光反射至地下,讓原先昏暗的地下室空間有了生機。

 

華盛頓國家美術館東館

位於美國華盛頓的國家美術館東館(East Building of the National Gallery of Art),在1978年正式落成,貝聿銘在當時即採用三角形設計,而其廣場一系列高度從11.3英尺到6.3英尺不等的五座不對稱玻璃金字塔,也讓向來被視為白色方盒子的莊嚴美術館,增添一絲趣味,造型新穎獨特的三角狀建築,醒目卻又能完美融入周邊環境,被視為美國1970年代最成功的建築之一,當然,有好的迴響自然也有反面聲浪,有不少藝術家抱怨,走訪美術館的民眾最終目的不是看創作,而是要來體驗大師所構築的藝術殿堂空間,似乎有些本末倒置。

 

台中路思義教堂 雙手合一歷久彌新

除了羅浮宮玻璃金字塔外,台灣人最為熟悉的貝聿銘建築大作,則要屬台中東海大學路思義教堂。1953年時他受美國紐約中國基督教大學聯合董事會邀請,來台勘察東海大學校地及校園規劃,開啟了他與東方建築的關係。

 

於1963年落成的路思義教堂,由貝聿銘與建築師陳其寬共同參與設計,是他在亞洲首個建築大作。他以現代主義風格作為主要的設計概念,取東方「雙手合十」之祈禱意像來詮釋西方宗教建築,掌部略張開所形成的三角形,運用當時流行的雙曲面薄殼結構,來表現教堂外觀。為了增加室內採光,教堂四片曲面完全分離,以類似倒置船底的概念來規劃;屋脊的部分則是採分開設計,抬頭望向屋頂時,光線從天窗透下,具有「一線天」意涵。

 

東海大學路思義教堂是貝聿銘在台唯一親自設計之作,其餘八里焚化廠、新竹市焚化廠與淡水天境360,皆為其建築事務所團隊所設計。

 

蘇州博物館

無論走了多遠,究會回到故鄉,如果這句話適用於中國的現代建築上,那麼也就能解釋建築大師貝聿銘在家鄉最後之作,獻給最鍾愛、那暱稱為「小女兒」的蘇州博物館。置於院落之間,屬於東方思維的慢空間正在建築裡蘊釀。結合蘇州建築風格的蘇州博物館,由貝聿銘設計的新館「中而新、蘇而新」,打造出非常蘇州且國際式的建築風貌,將蘇州的獨特性與唯一性做了完美註解。

 

「不高、不大、不突出」,抹去現代建築的霸氣,貝聿銘以幾何結構、硬朗而明快的線條,沖淡了蘇州的婉約,借用白牆灰邊的經典印象、石與水、竹林等意境堆疊、移步自然的庭園之景,打造出與周遭環境一起呼吸,簡單雋永的美境。另外,在外圍沙地上所放置的諸多三角形岩石,則像極了金字塔的自然形態版。它們既可以被看作是對「假山」的重新演繹,也可以解釋為「真山」的象徵,它們和館中種植的酷似盆景的真樹一樣,表演了一幕亦真亦幻、融現代主義設計和傳統繪畫意境為一體的精彩戲劇。

 

日本滋賀MIHO美秀美術館

「我深深相信,光線正是一座建築成功與否的關鍵。」就像是詩人陶淵明筆下所形容的桃花源,位於日本滋賀縣甲賀市的美秀美術館(MIHO Musuem),是貝聿銘晚年的代表作,80%建築部分都埋藏在地下,而地面上的建物外貌與周邊保護區自然景色融為一體,使整個建築呈現出壯闊山脈般的氣勢。

 

他運用精緻洗鍊的幾何造型、借景造園,將博物館打造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地上桃花源」。穿過呈美麗弧線的枝櫻隧道後,美術館入口同樣由許多大小不同的正方形和三角形交替構成,隨後踏入館內,即被三角菱形玻璃窗頂灑落的光線與米白色石灰岩牆壁所包圍,詩情畫意氛圍的確讓人有置身仙境般的感受。

 

回顧大師建築生涯,締造多幢經典公共文化建築外,更在1983年獲頒建築界最高榮譽普立茲克獎(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是20世紀最偉大的建築師之一。他在1960年成立貝聿銘夥伴建築事務所(I.M. Pei & Associates),1965年更名為貝聿銘合夥建築事務所(I.M. Pei & Partners),2008完工的卡達伊斯蘭藝術博物館(Museum of Islamic Art)是其封山之作。

 

「沒有人能永遠風光﹐但建築是悠久的。 任何名份都會隨時間流逝﹐真正留下來的只是好建築的本。」貝聿銘。

 

via Wikipedia、蘇州美術館、美秀美術館、東海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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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英國設計鬼才Thomas Heatherwick:打造令人喜愛、更有靈魂的《人本建築》!

專訪英國建築師 Thomas Heatherwick:打造令人喜愛、更有靈魂的《人本建築》!

無聊的建築有害人的身心?Thomas Heatherwick在《人本建築》一書中抨擊了20世紀以來現代主義建築的弊端,在繁體中文版出版之際,這位建築鬼才親身談論他的新書,並分享怎樣的建築才有趣,並且具有人性。

2023年,Heatherwick展開「人本化」(Humanise)運動,共同推動的紐約創意團隊Uncommon Creative Studio透過AI生成軟體輔助,將深受大眾喜愛的地標建築「篡改」成無聊建築,於是白金漢宮、愛丁堡城堡、倫敦塔等等,皆化作輪廓方正、色澤慘淡的現代主義國際風格。這不禁引人好奇,他們在訴求什麼?Heatherwick解釋,「我們一直被大量缺乏特色的公共場域所包圍,每當我與一般人交談時,他們都會點頭表示認同。」人本建築的核心理念,在於創造能啟發人們與周遭環境互動的空間,讓人們珍視並追求更好的環境品質,而非僅僅將它們視為可隨時替代的消耗品。「從工作室成立之初,我就更多地將我們的工作視為解決問題,而非表達自我,因而在每個專案中,我們都致力於深入挖掘表面需求背後的根本問題。」現代主義建築的主導,正是他所認為的一大問題。

(圖片提供:原點出版)
《人本建築》。(圖片提供:原點出版)

現代主義建築的無聊危機

二戰後百廢待興,大量的重建與住房需求急須滿足,Heatherwick並不否認現代主義建築解決了當時迫切的問題,可現代主義建築大家柯比意所提倡的直線造型和大量生產、美國建築師Louis Sullivan的「形式追隨功能」、德裔美國建築師Ludwig Mies van der Rohe的「少即是多」,與奧地利現代主義建築先驅Adolf Loos的「裝飾即罪惡」等等概念,劇烈影響建築思維,儘管建築潮流前撲後繼,但包括在後現代主義、粗獷主義建築之上,現代主義的影響實然揮之不去。其中,Heatherwick認為不能忽視建築過程不可避免的商業層面。「商業模式愈加優化,為了追求更高的利潤和效率,剝離了一切可以省略的元素。然而,從人性角度來看,這反而導致了效率的降低。」他補充,150年前的開發商和建築商建造數百萬幢住宅,但當時觀念仍在建築中融入人性化的裝飾細節。然而,前一世紀的現代主義建築的敘事成為他們減省成本的嶄新證言,「這使他們得以將那些細節視為無關緊要的、可有可無的開支,而非創造人性化空間的必要元素。」

(圖片提供:Vessel)
受印度階梯井系統(step-well)啟發設計的紐約地標「Vessel」自2019年開幕起備受討論,在改善安全性後於2024年末重新開放。(圖片提供:Vessel)

許多建築設計落入單調、失去活力的窠臼之中。Heatherwick在書中舉證幾篇科學研究論證,平淡無聊、缺乏感官刺激的環境對人的身心與幸福感有所損害。他提到,英國維多利亞和喬治亞時代的樣式書(pattern book),曾提供視覺系統給予設計者變化裝飾的參考,這在現代主義時代被屏棄了。而他認為當代要有嶄新的樣式書,那麼靈感可以取自哪?「我總是在各處尋找靈感,這就是為何我的工作室裡充滿各色物品——從樂器和珠寶製作工具,到彈簧、梳子、巧克力模具,甚至還有矽膠披薩——每一件物品都可能蘊藏有用的線索。」

這些成為自然造型的「種子聖殿」(Shanghai Expo 2010 British pavilion)和中國Xi'an Tree(2025)、受印度階梯井系統(step-well)啟發的紐約Vessel(2019)等建築造型參考,「靈感並非僅存在於我自己腦海中,它們源於與委託方、合作者和團隊的對話交流。我最喜歡的是當我無法確定一個專案靈感的確切來源時——那種感覺像是一種共同的發現。」例如,倫敦國王十字區購物中心卸煤廠(Coal Drops Yard,2018),在經具有遠見的城市規劃師建議後,如同「親吻」的兩棟獨立建體屋頂在空中交匯的結構因而成形。

(攝影:Hufton+Crow)
「種子聖殿」由6萬根裝有各色種子的透明壓克力管組成,彷彿有著生命力。(攝影:Hufton+Crow)
(攝影:Hufton+Crow)
2018年倫敦國王十字區卸煤廠(Coal Drops Yard)將兩座1850年代維多利亞時期煤炭倉庫屋頂延伸,連接成為漂浮的上層空間。(攝影:Hufton+Crow)

情感機能讓建築重返人性

Heatherwick在書中,提倡人本化的建築必須提供足夠的「情感機能」,其中他進行種種針對建築立面的探討,並衍生出3種視覺距離(城市、街道和門前)等概念。為此可能需略微增加預算投入,可他認為人對空間的敏感性從來都存在,建築應更多回應人對複雜感官刺激的需求。即便在預算限制下,也能激發出創新解決方案,例如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教學中心「蜂巢」(The Hive,2015)便是透過巧思找出設計與施造的創意解法。「我們怎能不將文化融入建築外觀呢?我們需要充滿歡樂、引人入勝的城市營造,尤其是在那些我們無法逃離周圍密集建築的城市中心。在這些地區,任何建築往往都高聳矗立,在環境中留下深刻印記,因此它必須為社會做出某種貢獻。」

(攝影:Hufton+Crow)
2015年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教學中心「蜂巢」。(攝影:Hufton+Crow)

某種程度上,Heatherwick設計的作品外型都相當醒目,但這並非他的目標本身。他強調,並非所有建築物都要有不尋常的造型才能引人入勝。就如同大規模建造住宅的時期(尤其是英國)只是簡單的方盒子,卻仍擁有人性化 的細節。「令人驚訝的是,我們現在是多麼渴望任何能引起共鳴、具有特色的事物。」

(攝影: Raquel Diniz)
2023年麻布台之丘日本東京(Azabudai Hills)成為都心綠化新地標。(攝影: Raquel Diniz)

這些多是從視覺出發,但並不代表要忽略其他人體感官的重要性。Heatherwick提到工作室中最喜愛的物品之一:鹽磚。它被放在田野中給山羊提供礦物質養分,數千隻山羊以小小舌頭舔舐著、鑿刻出溝槽,最終形成宛如沙漠岩石的紋理。他解釋,儘管書中先以「視覺」為切入點(當代世界如此受視覺宰制),但他們團隊實際上也相當關注建築中人們會觸摸到、卻常被忽視的元素。例如,道路交叉口的觸感應鋪設,以及電梯按鈕和扶手,如在倫敦奧林匹亞展覽中心改建案(Olympia London,預估2025年開放)中,將文字造型轉化為電梯按鈕的設計。他強調,人類皆具有「圖形識別」(pattern recognition)的能力,但大多數人一生都在建築物中經歷著重複、劃一的元素。

「建築設計往往過度強調宏偉壯觀的特色,卻忽略了真正重要的細微之處。這正是我們專注於小細節的原因——那些能夠創造意義、引發驚奇或帶來幽默感的元素。」相較於大型建築的整體成本,這些精心設計的製作成本相當低,卻能創造出豐富的互動機會。「如果設計師能對這些熟悉的元素做出小小的貼心改變,在人們認為只有大事物才重要的、意想不到的地方展現關懷,就有機會溫暖人心。」

(攝影:Iwan Baan)
2012年倫敦紅色雙層巴士重新設計後,保留經典圓潤外型綿延如緞帶的玻璃設計。(攝影:Iwan Baan)

有趣的設計重塑建築公共性

當前AI等科技正經歷突破性發展,Heatherwick也在書中提到不少建築師正嘗試的、深具想像力的AI生成設計。對此他補充,所有技術都是工具,AI亦是,但很難想像AI能夠如同人類去愛、去關心、投入,並真正做出有趣的決策。「我對此非常樂觀,如果將AI與富有想像力的人類思維結合起來,我們就能講述一些真正有趣的故事。」在他看來,AI不失為增進建築人性化的手法。

(攝影:Hufton+Crow)
2021年「小小島」以獨特的花盆結構支撐創造起伏地形。(攝影:Hufton+Crow)

今年Heatherwick受邀擔任首爾城市建築雙年展的策展人,方才公布10組入選創作和社區團隊,將來自市民的聲音帶進展會中。他分享,這些團隊都熱衷於將日常建築與當今城市面臨的重大社會問題——孤獨、團結、分裂和歸屬感——連結起來,也都透過建築外觀提出實際且挑戰人們既定印象的解方。「有時我們忘記建築是公共生活的背景。作為設計師,我們必須意識到這是一個巨大的責任,並記得要自問:『這些建築每天能為過路人提供什麼?』」

圖片提供|Vessel

Thomas Heatherwick

英國設計師,1970年出生於倫敦,24歲創立同名工作室Thomas Heatherwick Studio(今名Heatherwick Studio)。作品橫跨多個領域,從建築到家具,都以嶄新、原創、符合人本為特色。致力於讓我們周遭的世界更加歡樂,更有吸引力。作品包括倫敦雙層巴士、2012年倫敦奧運聖火台、美國加州谷歌灣城景園區(Bay View)、紐約「小小島」(Little Island)漂浮公園等。

文|吳哲夫 
攝影|Hufton+Crow、Iwan Baan、Michael Moran for Related-Oxford、Qingyan Zhu、Raquel Diniz
圖片提供|Vessel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5/4月號《從器物開始的理想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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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大阪世博於4月13日正式開幕!「荷蘭館」以懸浮空中的發光球體,和結合米飛兔的策展內容成為參觀焦點。La Vie專訪建築團隊RAU Architects,不僅分享建築設計細節與幕後,也不諱直言世博耗費巨大,與當今重視的永續議題如何矛盾,又該如何解?而編輯也實際踏訪夢洲,帶回第一手的荷蘭館參觀心得!

如太陽般的巨大發光球體冉冉升起——這是「荷蘭館」從釋出模擬圖後就烙印在眾人心中的印象,而觀眾也會在入場之前,拿到一顆小球,球上設有感應裝置,只要碰觸展場上的感應點,球體即會發光。從建築到展覽,荷蘭館以「球」的形象貫穿,而這顆球,即象徵了我們所處的地球,指向荷蘭館想探討的永續議題。

(攝影:Zhu Yumeng)
(攝影:Zhu Yumeng)

永續已是當今顯學,倡議此概念的展覽已非常多見,面對此一容易淪為「說教」的命題,荷蘭館選擇將展場體驗簡化,讓觀眾手捧小球穿梭展場、拿球觸碰感應裝置等自然行為,理解到永續理念。例如,要啟動牆面的聲光裝置,必須越多顆球同時接觸牆面才能達到,若僅有一顆球是無效的,由此連結到人類必須合作,才能迎向未來。又或是,觀眾拿著球在展場移動時,勢必會雙手捧著,小心呵護其不掉到地上,隱喻了人類必須悉心照料地球。搭配展場的各式新媒體藝術影像,造就一場簡潔而印象深刻的體驗。

(攝影:Zhu Yumeng)
(攝影:Zhu Yumeng)
(攝影:Zhu Yumeng)
(攝影:Zhu Yumeng)

La Vie也專訪到建築團隊RAU Architects創辦人Thomas Rau,就由他現身說法荷蘭館如何步步發想與落實,以及他對於永續議題、世博意義等的想法與見解!

(攝影:Zhu Yumeng)
(攝影:Zhu Yumeng)

Q:請先分享荷蘭館的設計概念和籌備過程!

這趟設計旅程始於3年前,目標從一開始就很明確——不僅要打造一座裝載展覽的容器(這在世博中十分常見),而是創造一座「建築即訊息」的場館。無論是細節、材質,或服務人員的手勢,每一個元素都有我們想講述的故事。因此我們採取整體性的設計方法,將建築化為「新曙光(A New Dawn)」的具象呈現——由循環經濟、潔淨能源與國際合作推動的未來。展館的核心,是一顆發光的「人造太陽」球體。這顆直徑10.6公尺的球,象徵從水中汲取的再生能源,尺寸則呼應了岡本太郎在1970大阪世博設計的「太陽之塔」,其頂部的金色面具,藉此向歷史傳承致敬。

(攝影:Zhu Yumeng)
(攝影:Zhu Yumeng)

我們同時深入汲取日本文化精神,外立面以長達425公尺的波浪狀板條構成,象徵流動的水流,紀念了荷蘭與日本長達425年的交流。這段淵源可追溯至江戶時代,當時日本實施嚴格的鎖國政策,荷蘭幾乎成為唯一的對外貿易國。當時因資源有限孕育出節制、再利用的文化,正是當今所謂的循環經濟的前身。整座展館為可拆解式設計,世博結束後將於新場域重新組裝,確保所有材料皆能持續被利用。建築因此成為一種敘事工具,不僅講述「我們建了什麼」,更講述「我們從現在開始應該如何建造」。

(攝影:Zhu Yumeng)
(攝影:Zhu Yumeng)
(攝影:Zhu Yumeng)
(攝影:Zhu Yumeng)

Q:遇到最大的挑戰是什麼?

這個計畫本身便充滿複雜的挑戰。例如在填海造陸的鬆軟土壤上施工,確保建築能夠抵禦地震與颱風,打造出一顆看似漂浮、卻又能讓參觀者進入內部的球體結構。

但真正的挑戰,其實來自「人」的層面。我們的團隊橫跨不同文化、語言、專業領域與時區,在思考模式、解決問題方式與溝通語境上都截然不同。如何「對齊」這些差異,成為我們最需要持續投入的課題,也需要不斷理解、共感與協作。也正因如此,「共識之地(Common Ground)」此一主題不僅僅是設計的概念,更是我們整個合作歷程的真實寫照,是促使計畫得以實現的基石。

(攝影:Zhu Yumeng)
(攝影:Zhu Yumeng)

Q:私心希望觀眾注意到的荷蘭館亮點?

其實有兩個。首先是夜晚發光的球體,這顆看似懸浮於空中的大球,象徵著永續與創新,引人驚嘆和反思。

(攝影:Zhu Yumeng)
(攝影:Zhu Yumeng)

第二則是遍布展館各處的QR Code。這些簡單卻充滿力量的設計,讓「循環經濟」不再只是抽象概念,而變得具體可見、可參與。透過掃描,參觀者可以即時了解建築中各項材料的來源與再利用方式,讓繁複的永續理念,化為一場吸引人且可互動的體驗。我們希望參觀者不只是走進這座展館,更能與其背後的價值產生共鳴。

(攝影:Zhu Yumeng)
(攝影:Zhu Yumeng)

Q:透過荷蘭館,你想傳達給各地觀眾什麼訊息?

這個訊息很簡單,卻極具迫切性:唯有彼此合作,我們才能解決當今全球所面臨的挑戰。荷蘭館邀請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在此相遇,在這個空間,差異將被尊重,合作則被視為必要基礎。

同時,我們也希望參觀者能反思一個更深層的觀點:我們是地球的過客,而非主人。這顆星球是一個封閉系統,不會有全新的資源從外界進入。資源如果不能再生,即是有限。因此我們必須轉向循環性的思維,也就是讓有限資源得以持續流通、再利用的系統性方法。

(攝影:Zhu Yumeng)
(攝影:Zhu Yumeng)

這項原則正是荷蘭館的設計核心。展館為完全可拆卸結構,從一開始便以再利用為前提而建,確保每一個元素在世博結束後,仍能以另一種形式延續。透過這場實驗,我們邀請參觀者一同邁入「新曙光」,一個由循環、責任與共享願景所形塑的未來,並重新定義我們該如何共同生活。

(攝影:Zhu Yumeng)
(攝影:Zhu Yumeng)

Q:除了荷蘭館,這次大阪世博最期待看到哪個展館?

我們特別期待造訪日本館,它將深入呈現日本豐富的文化。在「水之廣場」的《藍夜彩虹遊行》(Under the Midnight Rainbow)水舞秀也是必看。最後,藤本壯介設計的「大屋根」堪稱是建築奇觀!

Q:世界博覽會從19世紀舉辦至今,展會本身的意義也隨時代改變,身為建築師,你如何看待2025年舉辦世博的意義?

世界博覽會至今仍具備巨大潛能,作為文化交流、創新實驗與啟發想像的平台。此時此刻,我們比以往都更需要實體場域,讓各國能面對面交換想法、共同面對全球挑戰,而世博正是實現此對話的場所。然而,我們也必須正視某些無法忽視的問題。世博是極為高昂的工程,需要投入龐大的資金、能源與建材,卻只為了短短幾個月。各國展館在同一場域因建造與運輸造成的環境衝擊,在資源緊縮與氣候危機的現況下,更顯得迫切且具爭議性。

(攝影:Zhu Yumeng)
(攝影:Zhu Yumeng)

不過矛盾的是,正因為這種「高度集中」,無論是人群、創意或目的,讓世博具有真實的影響力。在同一個場域實際相聚,所激發的行動力與觀念轉變,往往是數位交流難以取代的。若能以更具責任感的方式策劃與執行,世博是可以成為創新實踐的試驗場,也是凝聚共識、塑造永續與包容未來的契機。

RAU Architects創辦人Thomas Rau。(攝影:Daniel Koeb)
RAU Architects創辦人Thomas Rau。(攝影:Daniel Koeb)

採訪整理|張以潔
攝影|Zhu Yumeng、Daniel Koeb

2025大阪世博「荷蘭館」
時間:2025413日~1013
更多資訊可見荷蘭館官方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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