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東《漂鳥197-縱谷大地藝術季》12組作品亮點!池上天堂鞦韆、相思木水滴亮相台灣最美公路

撒部‧噶照《自然療癒》  以天堂鞦韆姿態亮相台東池上天堂路口

綠油油稻穗加上一望無際的藍天綠山景致,花東縱谷得天獨厚的地景有如一幅美麗深邃畫作,自然、人文及米食文化底蘊皆藏身其中,就像是一處秘境桃花源,讓人們得以暫時忘卻浮華煩憂,感受這片台灣大糧倉帶來的療癒能量。如今在「台灣最美公路」197縣道上,從初夏到秋收之間,則有12組藝術裝置作品,結合印度詩聖泰戈爾最動人的《漂鳥集》,搭配壯闊山林與梯田景觀,帶來全新《漂鳥197-縱谷大地藝術季》計畫,歌詠縱谷萬般風情!

 

 

隱身於海岸山脈與中央山脈,貫穿台東的197縣道,從池上鄉一路綿延至卑南鄉,沿途隨處可看見梯田、稻浪,層層綠色山巒靜靜矗立遠方,靜謐氛圍與悠閒慢步調,早讓許多旅人們醉心,如今縣道成為藝術舞台,在行政院農委會水土保持局台東分局主辦的「萬物糧倉大地慶典」計畫下,邀來10組海內外藝術家,以豐富自然景觀、在地農村故事和獨特部落風情為創作靈感,帶來12件精彩裝置作品,落腳池上萬安村、振興村及關山電光里等處,洗滌你繁雜的心靈,讓泰戈爾與在地柔情的人文情感,為你的仲夏小旅行寫下迷人的詩。

 

設置在池上伯朗大道的天堂路,結合太陽、月亮意象的《自然療癒》是台灣藝術家撒部‧噶照的作品,順著鞦韆的視野可遠眺翠綠稻浪、山巒盡收眼底;台灣藝術家任大賢在關山電光里天主堂的作品《電光牛》,以電光村大片稻田的環境地貌,加上在地電光的傳說,以牛的型態表現人與自然的關係,透過燈光的營造讓白天與黑夜呈現不同的美。

 

芬蘭藝術家Jaakko在池上水利公園的作品《RUNAWAY DROPLET 跑道上的水滴》,闡述氣候變遷與全球暖化是對地球上所有生命最大的威脅,為環境與生命發聲;德國藝術家Jens設置在洗衣亭的作品《Temple of Laundry 洗滌的殿堂》,引著民眾走進感受水流與織布互動的光影變化,以及水流與空氣激盪出的清新空氣,洗滌出嶄新的心境。12組作品皆與泰戈爾《漂鳥集》有所串聯,有如飛翔在天際的漂鳥般,俯視縱谷的壯闊,省思人與自然應要和諧共生的深遠寓意。

 

《漂鳥197-縱谷大地藝術季》12組作品

鄭陽晟《陪伴》關山電光里稻香小路秘境  

「我是那秋雲,不帶一滴雨,成熟的稻田裏,可見我的滿載。」泰戈爾《漂鳥集》No.185

 

稻草人無聲的溫柔陪伴,守護和照料稻田裡的稻米,迎來風調雨順好年冬安穩長成直到豐收。願風輕輕撫過妳的髮梢,願雨水不會打彎妳的腰,願太陽照亮妳秀麗容顏,願我陪伴你健康的成長,願我的陪伴成就美善。

 

「黑手鋼雕藝術家」鄭陽晟,以稻田裡的稻草人為靈感,融入人文意象,創作出10座姿態各異的稻草人,有如揮手般的稻草人彷彿熱情招呼者,而拿著鐵包包的則是最尊貴的稻草人,富饒趣味的作品守護著稻田,當微風吹拂,鋼鐵稻草人更會隨風轉動身軀。

 

任大賢《電光牛》 關山電光天主堂戶外廣場

「這座山不就像一朵花,以其丘陵為花瓣,飲著陽光?」泰戈爾《漂鳥集》No.253

 

以電光村的環境地貌,以及大片稻田的美麗風景為創作藍圖,加上在地電光的傳說由來,以牛的型態來表現人與自然的關係。

 

土耳其Fatih Kucuk  互動創作   池上振興國小

「在他們的廟宇裡,他們點著自己的燈,唱著自己的歌。可是鳥兒卻在你的晨光裡唱著你的名字—因為你的名字就是快樂。」 泰戈爾《漂鳥集》No.285

 

來自土耳其的藝術家Faith Kucuk,其創作特色即是堅持與當地人共同創作,他採集在地阿美族部落民俗與傳說為素材,共創社區歷史與記憶。壁畫以阿美族母系社會文化為靈感,整體色調以綠、藍色為主,畫中小女孩有的騎著雲朵、有的愜意地翻閱書籍,有的則辛勤上工,各種角色面貌皆是阿美族女性撐起家庭的堅毅縮影。除了繪製牆面外,他也配合學童課後時間共同創作,一天2小時動畫課程,引導式教學,貼近在地生活。

 

而另一面以阿美族情人袋文化特色為主題的矮牆,則將阿美族象徵愛情的圖騰利用藍色、紅色、綠色等色彩繪於牆面,變成一幅愛情牆。

 

日本阿部乳坊《永恆的旅者》  池上振興梯田

「永恆的旅人啊!你將會在我的吟唱裡發現你的足跡!」 泰戈爾《漂鳥集》No.305

 

日本木雕藝術家阿部乳坊首次造訪池上振興,即被眼前層層堆疊的梯田美景所震懾。出生自日本新潟的阿部,表示池上米香讓他想起同樣以白米稻田種植為主的故鄉新潟,因此他結合經常在稻田間飛翔的白鷺鷥,並結合人的模樣,以類似風見雞的形象,指著眼前那片讓他深受感動的鄉野風景。

 

日本阿部乳坊《永恆的旅者-如漂鳥般飛翔》   池上萬安磚窯廠

燃燒中的木塊在火光中喊著說:「這是我的花朵,我的死亡!」泰戈爾《漂鳥集》No.200

 

 由於太過喜歡池上,阿部也特別選在萬安磚窯廠,同樣以結合白鷺鷥的木雕創作為題,在紅色磚窯場遺跡中創作出飛翔旅者,雙手平舉有如起飛前的預備姿勢,彷彿正等著馳騁翱翔於池上美麗田間

 

撒部‧噶照《自然療癒》  池上天堂路口

「樹木就像大地的渴望,踮起腳尖,遙遙窺向天堂。」泰戈爾《漂鳥集》No.41

 

在池上最為著名的伯朗大道、天堂路入口處,藝術家撒部‧噶照在此創造了一座天堂鞦韆,以太陽、月亮為意象的鞦韆地景,彎月波浪的線條有如將池上金黃稻浪圈起來,讓人靜靜坐在鞦韆上,享受眼前這片大地給予的土地恩澤,享受珍貴自然的療癒。

 

德國Jens Meyer《斗笠》池上萬安國小

「白雲謙遜地站在天之一隅,晨曦以光彩做王冠為它戴上。」泰戈爾《漂鳥集》No.100

 

自然是活耀的,她藉由提供人們空間、庇護與食物來與人們保持連結。建築是活耀的,它藉由提人們空間與庇護來與人們保持連結。藝術是活耀的,它藉由提供人們精神食糧而與人們保持連結。布料也是活耀的,它也提供人們空間與庇護。舉例來說,傳統的斗笠提供人們的頸肩遮陰。斗笠是個非常有趣又獨特的造型,二種層次相互堆疊且創造出一個頭型的空間。

 

如果將斗笠的造型與空間感置入到樹梢,自然的樹型將決定這頂斗笠的大小,同時也創造了與樹空間的對話。這頂斗笠的空間將大到足以讓人立足其下,當人們開始與樹空間互動,即將如同一個擅長建築寺廟與教堂的大師說言:他們拿取木材與石塊而創造了「寂靜」!

 

德國Jens Meyer《洗滌的殿堂》池上錦園洗衣亭

「雲兒把河之水杯注滿;自己卻隱藏在遠處的山中。」 泰戈爾《漂鳥集》No.174

 

Jens Meyer擅長以布料、紡織物創作,能在具有特殊氣質的錦園洗衣亭安裝作品在適切不過。透過作品營造與洗衣亭對話的機會,希望觀賞者在作品引導下,走進洗衣亭靜靜感受這座洗滌的殿堂聆聽水流、觀察水流與織布互動的光影變化,深深呼吸水流與空氣激盪出的清新空氣,逐漸地洗滌出嶄新的心境。

 

而看似輕柔的布料創作,事實上能夠承受1.3噸重量,隱喻著女性嬌小身軀,卻是強大、守護家庭不可或缺的堅韌力量。

 

德國Roger Rigorth 《重蛹》 池上萬安國小

「樹根讓樹枝長出了果實,卻不索求任何回報。」泰戈爾《漂鳥集》No.134 

 

兩個延伸的蛹狀結構被一個精巧的元素連接著,連接點雖小但十分要緊,扮演著生命兩種辯證間的聯繫,如女性之於男性、光明之於黑暗、酸之於甜,乾燥之於潮濕,萬物幾乎都有其兩面,在某種程度互有關連且彼此依存縱使時有對立,連接點保持二端的平衡亦作為二端能量的通道,重蛹猶如這生命原則的象徵不論被視為開始或終了,它就是個無限的生命循環。

 

芬蘭Jaakko Pernu《跑道上的水滴》  池上水利公園

「我很高興奉獻了所有的水,」瀑布歌唱:「雖然少許水已足供人止渴。」 泰戈爾《漂鳥集》No.69

 

氣候變遷與全球暖化已是不爭且正在發生的事實,極端的氣候型態是對地球上所有生命最大的威脅。從此衍生他對台東大地藝術的創作發想,將生命的泉源「水」具象化。透過作品,將為環境與生命發聲。

 

高7.5公尺,以1000根台灣相思木組成的水滴,能夠看見卑南溪,Jaakko Pernu希望藉由作品,讓旅客了解水資源的難能可貴。
 

尼誕‧達給伐歷《水跳舞的歌聲》 池上水利公園

「不是鐵槌的敲打能奏效,只有那水的跳舞歌聲,能使石卵臻於完美。」泰戈爾《漂鳥集》No.126

 

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水,孕育水中生態、滋養大地草木,灌溉著農田。小時候看農夫用竹子引水到田裡蓄水池,在出水口放石板和罐子,遠處就能聽見輕快的水流聲。水是縱谷溫柔美好的旋律,作品呈現水流不同的聲音,為風伴奏,喃喃訴說,輕閉雙眼就能聆聽水跳舞的歌聲。

 

李蕢至《在河之間》池上水利公園

「少女啊,妳的單純,有如湖水之蔚藍,透露著妳真理的深邃。」泰戈爾《漂鳥集》No.209

 

台東花東縱谷以「米」為主要的農產,影響稻米生長的重要因素非常多,氣候、土壤雨水是決定稻米品質的關鍵因素,人生活在山之間。

 

此作品位於台東縱谷土地上,水圳是水的道路,也是當地居民農作灌溉所需。作品順著水的路徑延伸,並作為人與自然之間共生的橋樑。它以當地的竹子創作而成,一段段的竹子連結著水與這塊土地,集成一股一股的水波紋雕塑蜿蜒流竄在這美麗彎曲的木棧道上,隨著縱谷的清風、水與竹的聲響,共築出一座在河之間的靜謐棲息空間。

 

《漂鳥197-縱谷大地藝術季》縱谷大地藝術季  (10/30 更新)

時間:2019年6月1日~10月28日 (原定於10月28日結束的活動,暫時不下架,至少延展至明年) 

Text、Photo:Ian Liu

via 水土保持局臺東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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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塑藝術家何宇森個展《骨骼與根莖》即日起至2025年4月12日於谷公館展出,展覽由8件全新雕塑與相呼應的架上創作組成。長滿細毛的面容、柔軟坍塌的側臉、如毛怪的不知名生物體、下肢與植物交纏的健美先生……,何宇森將消融的人體雕塑骨架與根莖意象結合,以寫實的手法,創造出現實世界裡的超現實人物,挖掘隱於形體之下的內在力量。

谷公館何宇森雕塑展《骨骼與根莖》!人體與植物糾纏超現實藝術實驗
何宇森個展《骨骼與根莖》展覽現場。(圖片提供:谷公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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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宇森,《樁接》,2024,玻璃纖維強化塑膠、汽車清漆,21x18x23cm/何宇森,《裂接》,2024,鋼鐵、玻璃纖維強化塑膠、汽車清漆,18x15x37cm。(圖片提供:谷公館)

骨骼與根莖,糾纏而生的力量

《骨骼與根莖》系列作品的出發點來自偶然的瞬間。陽光灑進工作室放置已久的油土人體雕塑,雕塑在光和熱的作用下逐漸融化,形體慢慢消失,最終露出裡面的骨架。這個過程,好像是關於生命的,也好像是關於結構本身的。融化的一刻,骨架,或者說支撐結構,開始變得突出,成了形體最後的痕跡,成了某種持續的力量。

谷公館何宇森雕塑展《骨骼與根莖》!人體與植物糾纏超現實藝術實驗
何宇森,《皮接 2》,2025,玻璃纖維強化塑膠、汽車清漆,15x18x26cm。(圖片提供:谷公館)

作品以金屬和樹脂為材料塑造,同時使用了翻模技術。何宇森將這些消融後的骨架重新塑型,讓它們和根莖的形態融為一體。在塑造過程中,骨架和根莖之間慢慢滲透彼此,逐漸模糊了邊界;而翻模的過程,彷彿是一種記錄,將暫時性的形體固定下來,但那又不是靜止的——因為那些形態本身是在生長的。而隱藏在形體和結構裡的,是人們很少關注、藝術家希望能召喚出的內部力量,而不只停留在形體的表面。

谷公館何宇森雕塑展《骨骼與根莖》!人體與植物糾纏超現實藝術實驗
何宇森,《皮接 1》,2024,玻璃纖維強化塑膠、汽車清漆,38x23x81cm。(圖片提供:谷公館)

「讓材料自己說話,塑形的過程由材料引導」

何宇森的雕塑語彙獨特,他的創作聚焦於材料與形態之間的關係,藉由流體材料的液化與固化過程,探索雕塑材料與造型的不同樣態,並挖掘物質世界中的隨機性與未知可能,試圖在自然與人工之間找到平衡。

谷公館何宇森雕塑展《骨骼與根莖》!人體與植物糾纏超現實藝術實驗
何宇森,《疊接》,2024,鋁、鐵、玻璃纖維強化塑膠、汽車清漆,58x56x120cm。(圖片提供:谷公館)

他曾在展覽自述中寫道:「我喜歡讓這些材料自己說話,讓它們的重力、流動和凝固自然發生,像是塑形的過程由材料來引導。」就如《南方雪》系列雖以植物形象為創作起點,作品像是從一根乾枯的花開始生長,不銹鋼骨架是其支撐;但創作過程中,何宇森讓流動的石膏與水混合,形成不可預測的狀態,讓石膏的曲線、鋼索的拉力、多層漆面的散光共同塑造作品。他認為這並不是在「復刻」植物,而是在建構一種新的結構和形態。《骨骼與根莖》系列也承襲同樣精神,讓消融的人體雕塑骨架與根莖糾纏、生長,表現出人的肉體與內心世界連結的狀態——時而堅韌發達,時而纖細柔弱。

谷公館何宇森雕塑展《骨骼與根莖》!人體與植物糾纏超現實藝術實驗
何宇森《南方雪》系列作品。(圖片來源:谷公館官方網站)

《骨骼與根莖 Skeletons and Rhizomes

展期|2025.03.0104.12

地點|谷公館(台北市松山區敦化南路1214樓之2

營業時間|週二至週六 11:0019:00,每週日、週一公休

無聲卻不沉默!二次元的建築,本身就是敘事者:專訪動畫藝術策展人Stefan Riekeles

無聲卻不沉默!二次元的建築,本身就是敘事者:專訪動畫藝術策展人Stefan Riekeles

在一部動畫中,背景美術通常被視為功能性大於藝術性的存在,但從2007年至今,德國策展人Stefan Riekeles持續探索、推廣這個領域,將一幀幀本沉默的風景帶進歐美也展回日本,而畫面中的建築,更是他關注的核心——這其中,是什麽讓他著迷?

20年前,世紀剛翻篇的2005年,Stefan Riekeles首次造訪日本。來自德國的青年立即被眼前截然不同的文化與美感所吸引,但還想不到,除了現實世界,即將對自己敞開大門的,還有更深邃無邊的另一個次元。

當時,他渴望能停留更久,卻眼看要沒有經費,恰巧一位正策劃動畫展覽的友人遞來邀請,順勢成為研究助理的Stefan,人生初次接觸日本動畫,便奇妙地走進東京多家動畫工作室,走進動畫幕後製成的核心。

一次,在《攻殼機動隊》(1995)美術指導小倉宏昌的工作室,那座虛構的2040年代巨型賽博龐克城市,以原作手稿的方式鋪展在他面前,極其複雜細膩的畫工和細節布局,憑空創造出一個既真實又異質的世界,那一刻,Stefan強烈意識到,「它們不只是動畫中的功能性元素,本身就是了不起的藝術。」

《攻殼機動隊》(1995)場景NO.683。(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1995 Shirow Masamune / KODANSHA • BANDAI VISUAL • MANGA ENTERTAINMENT.All Rights Reserved.)
《攻殼機動隊》(1995)場景NO.683。(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1995 Shirow Masamune / KODANSHA • BANDAI VISUAL • MANGA ENTERTAINMENT.All Rights Reserved.)

但大眾普遍將動畫背景視為敘事的一部分,更關注最終的影像效果。不忍無數精美畫作,在動畫上映後似乎就這樣結束生命,Stefan動念,並在往後的日子漸漸確立方法:透過策展和出版,保存、推廣這個在日本動畫藝術中被低估的面向。

建築會說話

隨著逐年在動畫美術世界中的踏察與研究,Stefan也開始特別在意起其中的「建築」,「建築不只是裝飾布景,更能傳遞出作品的世界觀,直接影響觀眾如何感受故事的基調。 」

2016 年,Stefan於柏林建築製圖博物館策展《Anime Architecture》,並促成同名書籍(中譯:《日本經典動畫建築:架空世界&巨型城市》)在2020年出版,收錄近400張的珍貴草稿、原圖、分鏡、取材照片,空前地揭開了1988~2010年代日本科幻動畫經典的背後,美術設定與場景設計的面紗。

其中的作品,多是賽博龐克題材與風格,何以選題?Stefan解釋,「正因為賽博龐克動畫往往很依賴『建築景觀』來表達複雜的主題,它們本身就是一種敘事工具,能體現人們對於現代化的焦慮,也探索人性與科技之間的交互作用,創造出一個個既反映現實社會問題、又帶有沉浸感的世界。」

《AKIRA》場景NO.2211,2019年重建於東京灣上的反烏托邦都市「新東京」,大野廣司繪。(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1988 MASH • ROOM / AKIRA COMMITTEE All Rights Reserved)
《AKIRA》場景NO.2211,2019年重建於東京灣上的反烏托邦都市「新東京」,大野廣司繪。(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1988 MASH • ROOM / AKIRA COMMITTEE All Rights Reserved)
Stefan於2020年出版的著作《Anime Architecture》,在他的不懈拜訪和說服下,成功收錄近400張動畫珍貴草稿與幕後影像;收錄作品的年代,多落在Stefan認為是動畫背景手繪藝術巔峰期的1980∼2000年代。(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Stefan於2020年出版的著作《Anime Architecture》,在他的不懈拜訪和說服下,成功收錄近400張動畫珍貴草稿與幕後影像;收錄作品的年代,多落在Stefan認為是動畫背景手繪藝術巔峰期的1980∼2000年代。(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Stefan舉例,導演押井守便善用建築來營造氛圍與情緒,在《攻殼機動隊》中,他大量使用標誌性的「純背景」畫面,其中的2040年代城市「新濱市」,混合了真實的香港市景和未來主義元素,「狹窄擁擠的街道、被雨水浸透的都市景觀,讓人產生迷失感,營造疏離和脫節的氛圍,呼應了故事對身分認同和科技發展的探討。」

《攻殼機動隊》場景NO.341,小倉宏昌筆下的2040年代城市「新濱市」,是座混合了真實的香港市景和虛構未來元素的迷失之城。(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1995 Shirow Masamune / KODANSHA • BANDAI VISUAL • MANGA ENTERTAINMENT.All Rights Reserved.)
《攻殼機動隊》場景NO.341,小倉宏昌筆下的2040年代城市「新濱市」,是座混合了真實的香港市景和虛構未來元素的迷失之城。(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1995 Shirow Masamune / KODANSHA • BANDAI VISUAL • MANGA ENTERTAINMENT.All Rights Reserved.)

而 《AKIRA》(1988)中,設定在2019年的城市「新東京」(Neo Tokyo),則充滿高聳的摩天大樓、破敗的街區,氛圍狂亂,同時呈現出「進步」和「崩潰」,反映日本經濟繁榮時期快速都市化的集體焦慮,也鏡射出電影「破壞與重生」的主題,其中的建築設計則是受丹下健三等現代主義建築師之作影響。

還有靈感來自1927年德國同名科幻默片的《大都會》(2001),在人類與機器人共存的未來,導演林太郎將閃閃發光的烏托邦和工業化的反烏托邦並置,「這種二元性反映出社會的不平等,也是對不受控的技術革新的批判。」Stefan分析,「在其中,建築作為視覺意象,象徵城市的控制者和勞動階層間日漸擴大的鴻溝。」

《大都會》背景概念手稿,草森秀一繪,故事設定在人類與機器人共存的未來,是個烏托邦和工業化的反烏托邦並置的世界。(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2001 TEZUKA PRODUCTIONS / METROPOLIS COMMITTEE. All Rights Reserved.)
《大都會》(2001)背景概念手稿,草森秀一繪,故事設定在人類與機器人共存的未來,是個烏托邦和工業化的反烏托邦並置的世界。(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 2001 TEZUKA PRODUCTIONS / METROPOLIS COMMITTEE. All Rights Reserved.)
《大都會》(2001)場景12,第7cut,成品版背景。(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2001 TEZUKA PRODUCTIONS / METROPOLIS COMMITTEE. All Rights Reserved.)
《大都會》(2001)場景12,第7cut,成品版背景。(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2001 TEZUKA PRODUCTIONS / METROPOLIS COMMITTEE. All Rights Reserved.)

從手繪到數位

Stefan坦言,自己迷戀的日本動畫,更多是誕生自手繪時代——那些繪者一筆一畫,用鉛筆、筆刷、廣告顏料在紙張上實現的創作,讓城市景觀除了敘事功能,更多了一層真實性和藝術價值。

而自1990年代末起,數位工具興起,數位繪畫、3D建模和CGI技術讓製作流程更加高效,也提升了視覺的錯綜層次。他舉例,《大都會》和《惡童當街》(2006)便是混合手繪技術和數位工具完成,畫面前所未有地細膩,「不過,儘管數位工具能實現更高的實驗性和精準度,有時卻缺少手繪的溫度和不完美——而這種帶有手感、甚至是個人化的質地,也正是我和許多合作藝術家(Stefan視動畫背景為一門藝術,也以『藝術家』稱背景美術師們)一致認為的、『前數位時代』動畫所擁有的情感厚度。」

(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Stefan參訪小倉宏昌的工作室,藝術家本人正翻閱與分享其手稿;Stefan目前正進行的最大計畫即是出版其職業生涯的大型專著。(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有趣的是,Stefan曾問小倉昌宏,他是否能憑藉畫風指認出自己的作品?但即便如他一樣經驗豐富、50年來繪製過成千上萬幅動畫背景的藝術家,常常也難以篤定某幅畫是否出自自己之手。

「我參訪諸多動畫工作室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試圖釐清哪幅背景畫是由誰負責——這比想像中難得多!」Stefan感嘆,雖然繪者各有風格,但要在動畫中創造一個虛擬世界,是一項龐大的、需仰賴大量協作的工作,往往需一整個背景團隊在美術指導的帶領下緊密合作, 讓每一幀背景都達到一致的水準、呈現出統一的視覺風格。

「事實上,小倉老師的不確定,恰恰證明了一個動畫團隊的成功。」他點出,這種合作性是動畫作為一種藝術形式的重要特徵之一,也凸顯了純藝術畫家和動畫美術指導之間的一大差異,「前者發展與眾不同的個人風格,而後者則必須抑制個人性,為作品創造統一的視覺語言。」

2021年,Stefan創辦Riekeles Gallery,致力提升動畫背景美術師的個人創作地位,強調其作品的技術性和藝術價值,同時獨家發行、販售高品質複製作,希望讓這門藝術形式受到更多關注。如今畫廊代理4位藝術家——小倉宏昌、大野廣司、水谷利春、草森秀 一,前三者都出身傳奇動畫美術指導小林七郎的「小林Production」,在那裡,他們養成透過簡約畫風帶出敘事深度的創作語言。

Stefan解釋,目前畫廊作品多聚焦賽博龐克主題,是因他個人對「動畫建築」研究計畫的著力,但這些藝術家們皆善於創造多樣的世界觀,畫廊即將更廣泛地展售他們其他畫風的作品,如近期即展出大野廣司在《魔女宅急便》中繪製的古樸海港小鎮風光;畫廊今年更將迎來多位新藝術家的作品,6月將展出林孝輔的《謝謝你,在世界的角落找到我》、《蒼鷺與少年》,他也正在籌劃《神隱少女》、《藍色恐懼》等背景擔當山本二三的回顧展,將其首次帶至歐洲。

《魔女宅急便》場景NO.141, 以斯德哥爾摩為原型的海港小鎮科里克市全景,大野廣司繪。(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1989 Eiko Kadono - Studio Ghibli - N)
《魔女宅急便》場景NO.141, 以斯德哥爾摩為原型的海港小鎮科里克市全景,大野廣司繪。(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1989 Eiko Kadono - Studio Ghibli - N)

矛盾與心動

在Stefan20年來策劃的多場展覽中, 2023年於日本谷口吉郎.吉生紀念金澤建築館的《動畫背景美術中的城市景觀》展,無疑是特別的——作品們回到了它們的原產國,但不再以隱身動畫中的一個環節,而是純藝術的角色被定格、單獨欣賞。Stefan分享,當時許多日本動畫業內人士,包括部分原畫藝術家,都對於這樣的詮釋感到好奇與驚喜。

自認是一位外來者(outsider)的他觀察,相比動畫產業已經和商業娛樂高度連結的日本,來自異文化、特別是歐美的觀眾,更傾向將背景美術視為獨立的藝術作品,能跳脫情節欣賞它們的工藝與細節。

但同時,他也以「做家務」比擬動畫建築的成功,「總是做得不夠好時,你才會注意到——它們還是必須支撐故事、激發預期的情感共鳴,且不能分散觀眾的注意力。」正是如此的矛盾性讓動畫背景迷人,也激發Stefan持續鑽研下去。他也相信,動畫建築富想像力又具功能性的設計,展現了空間結構能如何形塑氛圍和情感,也能為現實世界的建築設計帶來啟發。

那探索了20年後,好奇此刻什麼樣的動畫建築會讓這位研究者心動?

「老實說,這麼多年都待在『反烏托邦世界』,我現在更渴望多一些綠意和療癒——我想這也是為什麼在長期接觸《AKIRA》後,《魔女宅急便》會這麼吸引我的原因。」沒變的是,他始終對押井守曾說的一句話深感共鳴:「角色背後沉默的世界,才是導演傳達核心理念的地方。」而其中的建築,就是Stefan提煉給大家的,走入那個世界的密碼。

(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Stefan Riekeles

策展人,專注於動畫藝術領域,2021年創立位於德國波茨坦的Riekeles Gallery,致力保存與展示手繪動畫背景美術。2011年策展「Proto Anime Cut:Spaces and Visions in Japanese Animation」,是歐洲首個呈現經典日本動畫原始概念設計與背景美術的展覽;2020年出版 《Anime Architecture》 一書,現已成為動畫藝術愛好者的重要參考文獻。其策展項目還包括「AKIRA - The Architecture of Neo Tokyo」(柏林,2022;美國,2024)及「Cityscapes in Anime Background Art」(日本,2023)。

文|李尤 圖片提供|Riekeles Gallery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5/3月號《建築還能怎麼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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