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用驚悚回眸白色恐怖!導演徐漢強親揭電影製作秘辛與長頸鹿彩蛋

《返校》王淨飾演方芮欣在驚悚校園走廊揭開謎團

在殘破翠華中學內,清湯掛麵的女主角方芮欣,在狂風中點起了紅色蠟燭,試圖拼湊出遺忘或害怕想起的記憶。轟動全球的國產遊戲《返校》躍上大銀幕,導演徐漢強接棒拿起推進故事的蠟燭,將歷史傷疤攤在光明下,再捎來讓觀眾們得以面對內心與過去的勇氣暖意。


2017年1月,由赤燭遊戲推出的《返校》在銷售平台Steam問世,這款以白色恐怖為背景的校園驚悚冒險遊戲,至今在全球熱銷超過50萬套,甚至奪得有獨立遊戲界奧斯卡獎之稱的IndieCade「2017卓越體驗獎」。

 

從遊戲到電影,《返校》真的越玩越大。


《返校》專訪導演徐漢強

 


如同遊戲角色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將在未來引起巨大變革,當時在電腦前面守著《返校》上架、並在當天立刻達成破關的徐漢強,也不知道自己將成為台灣首部國產遊戲改編電影的導演。

 

《返校》專訪導演徐漢強

 


「我的遊戲齡從5歲開始,在任天堂紅白機出來以前我就在玩了。」徐漢強愛玩遊戲,從他的作品就知道,獲得金鐘獎的《請登入.線實》、入圍日舞影展的VR作品《全能元神宮改造王》等,無一不見遊戲元素與虛實交錯的敘事。除了導演,他還有另一個身分:機造影片團隊AFK PL@YERS裡的「戰鎖鎖不住」,和兩位大學好友以《魔獸世界》為基底,製作多部諷刺現實的惡搞短片。


《返校》幕後工作照



骨灰級玩家如他,卻在破到《返校》 結局時哭了。他沒有想到遊戲碰觸的 題材這麼深刻,將單純的日常連結巨 大的悲劇,加上大膽富想像力的表現 手法,「某種程度,我覺得《返校》 比我們在拍電影所運用的轉折與揭露 手法都好很多。」不久之後,徐漢強 在一場同業會議上無意間聊到了《返 校》,對方隨口一問:「如果我們拿到版權,你要不要拍?」「好啊。」 他的一句快問快答,彷彿拿到了解鎖 關卡的道具,但下一關等著他的卻是 前所未見的大魔王。

 

《返校》專訪導演徐漢強

 

轉化並提煉出原著的價值 

「以前常常抱怨,遊戲改編電影怎麼這麼難看,自己做才知道,嗯,原來是這樣啊。」徐漢強說,遊戲的重點是讓玩家有黏著度,劇情的功能如同獎勵,是促進玩家繼續玩的動力,「即便《返校》的劇情這麼棒,玩家在做的事情就是解謎,我要離開學校,但打不開門,到處找線索後終於解鎖,過了門之後它會秀一段劇情,讓我想要繼續破關。」但電影卻不是這麼回事,觀眾是被動觀看故事,必須認同角色、跟著角色成長,並把自己的情感投射在劇情中。

 

《返校》專訪導演徐漢強

 


光是搞定劇本,就花了整整一年,並跟赤燭再三確認、進行大量白紙測試,徐漢強還回頭玩了4次遊戲。「改編的意義在於,改編者在原著看到了什麼價值,透過不同媒介表現出來,甚至跟原著無關的東西都有可能成立。」為了讓劇情更為集中,電影刪減了遊戲中宗教與解謎的元素,加重學校讀書會成員的設定,並將故事軸線打散,虛實交錯的鋪陳,讓真相隨著電影演進一片片拼回來。


《返校》幕後工作照
劇組在虛構的翠華中學佈置場景



說穿了,遊戲的主線劇情就是「解 謎」,但如果電影真的放入大量關卡 與線索,就跟看遊戲實況沒兩樣。他 也曾想過參考《哈利波特》、《達文 西密碼》等冒險類型的電影結構,本 身就是靠大量謎題推進故事,但《返 校》的精髓其實不在解謎,而是角色 的互動與時代的悲劇;然而若完全抽 離解謎元素,從故事背景開始線性敘 事,又會成為時代劇,跟遊戲設定的 驚悚範疇離得太遠。


光是搞定劇本,就花了整整一年,並 跟赤燭再三確認、進行大量白紙測 試,徐漢強還回頭玩了4次遊戲。「改 編的意義在於,改編者在原著看到了 什麼價值,透過不同媒介表現出來, 甚至跟原著無關的東西都有可能成 立。」為了讓劇情更為集中,電影刪 減了遊戲中宗教與解謎的元素,加重 學校讀書會成員的設定,並將故事軸 線打散,虛實交錯的鋪陳,讓真相隨 著電影演進一片片拼回來。

《返校》翠華中學體驗館「防空洞區教官牆面」
《返校》劇照

懂玩家者莫過於徐漢強,「作為玩 家,我一定還是會想看到遊戲裡讓我 印象深刻的橋段。」《返校》最大的 特色在於2D橫向卷軸移動,電影中一 幕女主角方芮欣拿著蠟燭走在走廊的 鏡頭,完全模仿遊戲視角,「因為真 的太像了,我就翻拍螢幕傳給赤燭, 結果他回我,你傳遊戲截圖給我幹 嘛。」而遊戲中令人怵目驚心的「倒 吊刑求」,則化為劇組在景美人權園 區考察時發現的真實刑求「倒吊水 刑」,讓遊戲經典畫面在電影有了合理性。

  

《返校》專訪導演徐漢強



不想規規矩矩地拍片

徐漢強的玩心,在於遊戲,也在於電影。「拍片一定都會想玩一些沒玩過的東西,要規規矩矩拍,不論是自己還是工作人員都會很膩。」攝影師找來曾獲台北電影節最佳攝影獎的周宜賢,「他是個很感性的人,會透過攝影機當作他的眼睛,去同情這些角色。」方芮欣在全片唯一情緒爆發的戲,一顆一鏡到底的長鏡頭,不斷環繞著她,複雜的運鏡與表演,造就了電影中的最高潮。在燈光與顏 色也做了大膽嘗試,很多場戲都只靠 著淡淡的打光和燭火照明,用很極限 的光源襯托場景的質感。

熟悉赤燭的玩家一定知道,遊戲中總 是暗藏各式各樣的彩蛋,引起玩家抽 絲剝繭,這也是徐漢強被赤燭吸引的 原因之一。而電影中總會出現許多數字,包括學號、編號、車牌等,「這 麼多數字我要怎麼決定啊?」他索性也來埋下彩蛋,全片出現的數字都有意義,但這一玩才發現又在挖坑給自己跳,「光是放男女主角的學號就很 困難,要考慮到他們差一年、故事設 定在哪一年,有時候甚至是反過來, 彩蛋設計完成,那我們故事往前一年 好了。」沒想到預告釋出後就被網友起底,令他又好氣又好笑,直說是被赤燭害的,養成觀眾推理的習慣。

《返校》王淨、傅孟柏談禁忌師生戀
《返校》劇照

必放的個人長頸鹿彩蛋 

但說到埋梗,徐漢強也不是省油的 燈,看過AFK影片的都知道,片中一 定會放入大量的長頸鹿。他笑說,最 早是在拍攝《匿名遊戲》時,為了 營造駭客揚言摧毀BBS的虛擬線上世 界,決定放入跟環境格格不入的符 號,造成視覺上的混亂,於是想到了 長頸鹿,「結果這麼一玩,發現原來 有這麼多地方可以見縫插針喔。」每次和美術組交代完戲中需求後,「有 件事我不知道要怎麼啟齒,但要麻煩 你們準備各式各樣的長頸鹿,想辦法塞在場景裡。」笑問他是否會被美術 組討厭,他直搖頭,「他們都超開心 的,因為沒有人會提出這麼無理的要 求,每天一來片場都問,導演你有發 現長頸鹿在哪裡嗎?」

作為徐漢強的第一部劇情長片,《返校》自然不能少了長頸鹿,但這是部 沉重的片子,還要符合戒嚴時代背 景,難度可說是超高。拍攝時放了10 隻左右,但電影只留下3.5隻,他忍不 住笑說:「最可惜的是有一個軍官的 名字叫齊林路,就是台語的麒麟鹿, 哈哈。服裝組還再三確認,你真的要 叫齊林路嗎?我說Why not?沒拍到其 實蠻阿砸(鬱悶)的。」

《返校》斥資百萬搭建翠華中學體驗館
《返校》在西門町舉辦場景展,還原翠華中學的樣貌

 


回望時代與自己的過去 

一路拍喜劇、還無俚頭置入長頸鹿, 徐漢強的第一部長片卻轉了個大彎直 闖沉重議題,「很辛苦啊,因為不 能搞笑。」但他的喜劇,其實早隱含 了陰暗面,「我一直對諷刺喜劇很有 興趣,很大的重點是社會觀察,但用 誇張、惡搞的方式表現出來。」他提 到了知名喜劇演員喬登皮爾(Jordan Peele),第一部執導的電影就是 《逃出絕命鎮》(Get Out),這才 發現原來喜劇跟驚悚片在節奏上是相 通的,都是在鋪陳一個看似日常的 狀況,再蹦出一個意想不到的事件, 「要拍《返校》內心一定要有很扭曲 的部分,才能從自己、演員、工作人 員身上挖出黑暗面,那過程其實蠻痛 苦的,我也透過這個過程慢慢認識自己。」

歡笑底下有幽暗,暗黑到了極致也能透亮發光,誠如徐漢強當初被《返校》深深打動,層層剝開驚悚與恐懼後,留下的是對過去時代與自己的再次回眸,傷痛與感動忽冷忽熱地刺在心上。

 

《返校》這次真的玩大了,這樣的玩,是創作者應有的膽量與創意,是在社會包袱與時代陰霾中點起的紅色燭光,把勇氣從遊戲傳遞到電影,再傳到每一個你我手上。

《返校》專訪導演徐漢強

 


 

 

徐漢強

1981年生,世新大學廣電系電影組畢業。創作常見遊戲與數位題材,所屬團隊AFK PL@YERS製作眾多熱門遊戲影片。2005年以《請登入.線實》獲得金鐘獎最佳單元劇導演獎,也是金鐘獎史上最年輕的獲獎導演;2018年以VR作品《全能元神宮改造王》入選日舞影展;2019年推出首部劇情長片《返校》。


《返校》翠華中學體驗館導演徐漢強搶先體驗
《返校》導演徐漢強 



文/張以潔

攝影/張藝霖

圖片提供/影一製作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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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末世物語》上映:坂本龍一兒子空音央首部劇情長片,魔幻寫實的末日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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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坂本龍一之子空音央執導的首部劇情長片《青春末世物語》於3月21日全台上映。本片從近未來觀照日本當代議題,兼具膽識與遠見,以地震創傷、移民隔閡、體制亂象等切面,刻畫青春成長的軌跡,被譽為既批判極權亦吟詠青春的話題之作。

空音央首部劇情長片

空音央(Neo Sora)1991年生於美國,自小穿梭紐約及東京兩地生活,大學時期主修哲學與電影,活躍於影像及藝術創作領域,作品橫跨劇情、紀錄、MV、廣告等。2020年首部劇情短片《The Chicken》入選盧卡諾及紐約影展;2023年執導紀錄片《坂本龍一:OPUS》,記錄父親坂本龍一臨終前的告別演奏而備受矚目;爾後於2024年交出自編自導的首部劇情長片《青春末世物語》,以一則魔幻寫實的末日寓言,獻給世上所有奮力反叛的靈魂。

《青春末世物語》導演空音央(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青春末世物語》導演空音央(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青春末世物語》劇照(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青春末世物語》劇照(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在多元的成長環境下,空音央持續經歷東西方的思潮碰撞,《青春末世物語》設定於近未來的東京,描述的卻是極端民族主義抬頭、監控加劇、排外等當下社會急需正視的問題。以極具膽識的議題切入、當代簡潔的影像基調、細膩脫俗的編導功力等一鳴驚人,不僅一舉入選威尼斯影展地平線單元,更陸續榮獲國內外影展提名及獎項肯定,於金馬影展首映後口碑延燒。

(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青春末世物語》海報(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青春末世物語》劇照(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青春末世物語》劇照(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以近未來的東京為背景

《青春末世物語》劇情闡述在近未來的東京,地震頻繁的壓抑日常裡,高中生摯友悠多和小幸盡情揮霍反叛的年少輕狂。從夜店臨檢中逃脫、潛入教室放送電音節奏,瞧不起體制歧視的勢利造作。一次惡作劇,使得校長執意在校園安裝電子監控系統,而掀起抗爭風波。悠多只想活在當下追逐音樂夢,小幸則因身分認同覺醒走上街頭,眼看青春就要分歧而告終,他們的友誼也在畢業前夕逐漸失控。

《青春末世物語》劇照(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青春末世物語》劇照(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關於本片,空音央說明,《青春末世物語》以近未來的東京為背景,將現今日本已然存在的社會及政治氛圍加以放大。儘管右翼勢力和民族主義仇外情緒造成高壓,還是有越來越多的移民到日本定居,不同種族和背景的孩子們一起成長。《青春末世物語》的青少年主角們就在這樣的環境下,迎來了成長的洗禮。兩名主角各代表著面對政治壓迫時,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一個為了徹底變革而抗爭,另一個則信仰活在當下。迥異的傾向讓好友之間產生分歧,因為他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青春末世物語》劇照(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青春末世物語》劇照(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青春末世物語》劇照(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青春末世物語》劇照(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在我成長期間,其實也沒有認真關注社會和政治議題,我也想坦誠面對這一點,當時的我還是享受著和朋友玩樂、惡作劇、揮霍青春。從最直觀的層面來看,《青春末世物語》講述的是朋友之間自然而然地各奔東西,但電影也探討了整個大環境是如何默默塑造我們的生活和人際關係。《青春末世物語》裡的少年們在憂患中成長,都在各自尋求方法應付他們對未來的集體焦慮。我希望透過窺探這個想像中的未來,辨識它反映出的不安情緒,或許我們才能坦然面對現今的所有迷惘和恐懼。」

《青春末世物語》劇照(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青春末世物語》劇照(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青春末世物語》劇照(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青春末世物語》劇照(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青春末世物語》演員介紹

日高由起刀 Yukito Hidaka(飾 小幸)

生於2003年,拍攝《青春末世物語》時才剛高中畢業,曾是田徑運動員爾後轉職模特兒,隨即就被導演空音央相中而首次參與電影演出。在《青春末世物語》中飾演一名尚未歸化的在日韓裔高中生,雖然自幼即於日本生活,但在排外的社會風氣下仍然備受歧視。就在他面對日漸高漲的反政府思潮時,因而萌生參與社會運動的想法,也對好友的沉迷享樂和母親的百般忍讓感到不解。日高由起刀因拍攝《青春末世物語》的契機,除了體驗到高中生無拘無束的一面外,他也在成年後從父母口中得知祖母來自韓國,因而如同電影中的角色設定,戲裡戲外都有著切身的啟蒙與感受。

日高由起刀 Yukito Hidaka(飾 小幸)(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日高由起刀 Yukito Hidaka(飾 小幸)(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栗原颯人 Hayato Kurihara(飾 悠多)

生於1999年,受到導演空音央的挖掘,而從模特兒新秀跨足電影演出,外型與菅田將暉神似,卻多了幾分古靈精怪的氣質。在《青春末世物語》中飾演一名熱愛電子樂的高中生,更深信人生要把握當下、盡情狂歡,雖不受摯友認同,卻又何嘗不是以自己的方式對抗著這個世界?栗原颯人坦言,悠多這個角色和他自己有許多相似之處:都是來自單親家庭、熱愛音樂、任性不羈。或許是因為與角色背景和性格極為相似,看著悠多放肆玩樂時的歡笑下,總覺得深邃的雙眼背後藏著隱隱的憂愁,那難以言喻流淌而出的氣息尤其動人。

栗原颯人 Hayato Kurihara(飾 悠多)(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栗原颯人 Hayato Kurihara(飾 悠多)(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青春末世物語》劇照(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青春末世物語》劇照(圖片提供:好威映象)

資料提供|好威映象、文字整理|Adela C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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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俊昊新作《米奇17號》上映!精準分鏡且同步剪接,10大重點解密奉俊昊獨特的電影工作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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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寄生上流》奪下奧斯卡最佳影片等4大獎後,奉俊昊睽違6年以《米奇17號》回歸。羅伯派汀森飾演的米奇,被唆使做盡有害生命的苦差,死後身體卻會被重新「列印」,陷入無限重生的悲劇輪迴。這是奉俊昊的第3部英語長片,他獨特的導演風格如何為好萊塢帶來衝擊?總是能把類型片拍成作者電影的他,這回又是怎麼創作出這部「奉俊昊式」的科幻喜劇?

《米奇17號》的故事發生於近未來世界,羅伯派汀森飾演的米奇在地球遭逢絕境,前往外星球避難卻成為了「消耗工」,被指派做盡各種危害生命的工作,死後其身體會被重新「列印」出來且保有記憶。片名的「17號」即表示,觀眾看到的「這個米奇」已死過了16次。當人類列印的「高概念」故事,遇上「能把類型片拍成作者電影」的奉俊昊,交織出擁有人類意義、死亡本質、階級對立等深層議題的娛樂爽片,片中不說教但嘲笑著人類,又緊緊擁抱了人性的可貴與可悲。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這是繼《末日列車》、《玉子》後,奉俊昊的第3部英語長片,也是他第1部在英國拍攝的作品。全片於20228月開拍,歷時87天拍攝,共搭建超過40座布景,分布於4座攝影棚、1座大型戶外棚、1座飛機機庫,還有無數個風格迥異的外景地點。這部製作龐大的電影,在劇本、攝影、美術、剪接、特效等面向都是一門極其精緻的工藝。以下盤整《米奇17號》的幕後創作細節,走進奉俊昊獨特的電影世界觀與工作方法!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①改編幕後:不斷被列印的人是什麼感覺?

電影改編自小說《米奇7號》,奉俊昊表示,光是看到原著小說的簡介,就立刻被深深吸引。其中最吸引他的概念為「人類列印」,奉俊昊認為,人類列印不同於人類複製,更像是把人類當作紙張或是文件一樣不斷列印出來,光是「人類列印」的說法,就足以感受到這種生存狀態和職業本質的悲劇性。於是他開始思考,「如果真的有一個被不斷列印出來的人,他的感受會是什麼?這些想法一下子就浮現在我的腦海中,讓我馬上進入這個世界。」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除了人類列印,主角米奇巴恩斯也是奉俊昊著迷的點,「他並不是一個超級英雄,而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平凡人,經歷了這場瘋狂的冒險旅程。」原著裡的米奇是一個普通人,但奉俊昊讓電影裡的米奇「更普通」,設定成為來自社會底層階級、甚至「魯蛇」的人。此外,小說原名《米奇7號》,電影增加為《米奇17號》,看來電影版的米奇更為艱困,足足多死了10次。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②劇本創作:與世隔絕會寫出更好的故事

談到劇本創作過程,身為奧斯卡得主的奉俊昊也坦言,「真的非常孤獨和非常痛苦。」甚至會有完全不想寫的時候。一向都是身兼編劇和導演的他,將寫劇本看作自己的宿命,「不過我一直都知道這個過程大概在68個月之後就會結束,所以我就會抱著這種想法努力創作。我也會盡量讓自己變得愈孤立愈好,因為當我與世隔絕的時候,通常都能寫出更好的劇本。」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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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分鏡的執著:現場99%按照分鏡拍攝

熟悉奉俊昊的影迷,必會知道「分鏡」在其電影扮演的重要角色。奉俊昊對親手繪製分鏡圖有一種執著,甚至到了「沒有分鏡圖,我就無法拍電影」、「對我個人來說,當我完成了分鏡圖的繪製之後,我就覺得電影已經完成了」的地步。他的分鏡圖非常精確,無論是鏡頭構圖或運鏡方式都會詳細標註,且會嚴格遵循這些設計,99%按照分鏡圖拍攝。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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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奇17號》特技動作指導保羅洛威也分享,他認為奉俊昊早在電影開拍前幾個月,就已經想好每一個鏡頭。他提到彼此第一次見面時,奉俊昊就直接說明「我希望這看起來會是這樣⋯⋯」等非常具體的要求。保羅洛威說,他為其他電影設計動作的時候,通常得設計出10種不同版本,但《米奇17號》並非如此,而是先按照奉俊昊的構想拍攝一次,再拍攝另一個不同的嘗試版本。「但是他(奉俊昊)總是會說:『這兩個版本都很棒,但是我們要保留我原本想要的那個版本。』這是因為他完全知道他要的是什麼。」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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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演員表演:在精準要求的框架下給予發揮空間

不過在演員表演上,奉俊昊會保持開放態度,樂於接受演員的即興發揮。他自陳:「這其實是一種矛盾,我在攝影機的位置和整體構圖上,非常嚴格地按照我的分鏡圖拍攝,但是同時我也告訴演員要在這些框架之中感到自在,也能夠自由發揮。這真的很矛盾,但這就是我的工作方式。」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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飾演米奇好友的史蒂芬元也提到了這點,奉俊昊對演員的精準要求,反而帶來了另一種自由。「他可能會說:『你要精準地走位,走到這個畫面中的這個位置。』但他並不會嚴格地指導:『我需要你做出這種特定的表演。』我認為他的執導風格更像是:『這是這場戲份的要求,這是你的表演空間,你可以在這個框架內自由發揮。』我覺得這種執導風格其實更自由,因為這樣一來,我身為演員就不需要去想一大堆其他的事情。」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⑤拍攝節奏:不做額外補拍

羅伯派汀森表示,奉俊昊在最一開始就警告他,他的拍攝方式對演員來說可能會是一種衝擊,因為他不會做任何額外的補拍,而且從第一天開始就會這麼做。他分享《米奇17號》的拍攝方式,通常會「拍完一句台詞的鏡頭就直接換到下一個鏡頭」,有時甚至會「從一場戲份的中間挑出一句台詞來拍」,所以演員得必須立刻進入狀態。雖然是非常緊張、緊湊的拍攝,但演員也得以更精確地調整自己的節奏,不會因為要不斷重複拍攝整場戲而感到精疲力盡。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⑥拍攝時同步剪接:電影製作就像反覆修剪的過程

奉俊昊在拍攝的同時也在同步進行剪接,並樂意讓演員看到剪接好的片段,確認自己的表演是否符合整場戲份的氛圍。羅伯派汀森認為,「這是一個大家都要同心協力一起合作的創作過程,你完全不會覺得自己和整個拍攝過程感到脫節。」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製片崔斗浩分享,剪接師楊勁莫不只每天都在拍片現場坐鎮,還全程負責後製作業期間的剪接工作。針對比較晚進組的演員,會直接提供已經剪接好的片段給演員看,讓演員快速掌握這部片的調性。在拍攝期間,奉俊昊會定期拿到剪接好的片段,通常會儲存在隨身碟裡,並在週末觀看。整個電影製就像是一個反覆修剪的過程,而這也是奉俊昊製作電影的一套方法,會不斷回頭檢視影片,一遍又一遍微調,所以到了正式的後製階段,主要進行的是視覺特效,以及確保一切都看起來準確無誤,但是整部電影基本上已經剪接得非常完整了。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⑦美術設計:未來世界必須建立在現實世界上

奉俊昊一開始就和創意團隊說明,他的創作理念是「未來世界必須建立在現實世界的基礎上」,希望觀眾能看到熟悉的視覺元素,而且不會有任何疏離感。當觀眾能在畫面中辨認某些地方時,故事才會有說服力。因此重點並非「一場前往外太空的探險任務」,而是「建構一個充滿人性的環境」,只是對於《米奇17號》來說,這個故事「剛好」發生在外太空而已。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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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指導費歐娜克倫比表示,電影裡的星艦內部空間,靈感來自早期的工業用設施和載具,像是鑽油平台、貨輪和潛艇。她觀察,這些地方的人類居住空間受到壓縮,放置引擎和幫浦等機械設備的機房占據了最大空間,而工作人員的居住空間則被壓縮到兩側(這代表這些空間總是以機械為優先)。這些空間呈現一種奇怪的不對稱感,牆面充滿意想不到的角度,而且地板上有坡道。她是這樣向奉俊昊闡述理念:「星艦上所有的空間都應該受到擠壓,人們活動的空間應該都是剩下來的空間。」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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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指導、攝影指導和服裝設計師在幕後的合作非常密切,甚至研發出一種色彩分層系統,所有的色調都經過精確校準,因此戲服的顏色和布景的色調通常都很類似,並且會透過打光來強調這種一致性。電影中的布景、陳設以及道具,則在「復古感和未來感」、「低科技和高科技」之間取得平衡。例如片中角色使用的每一台相機和錄音器材,都是由工作團隊打造或改裝而成;但星艦內部到處可見的指示類型標誌,則是採用復古的字體呈現。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團隊內部也曾爭論「是否需要更未來感或科技感?」但美術指導費歐娜克倫比認為,「如果既有的杯子可以使用,為什麼要重新發明另一種杯子?我們不需要重新發明一個杯子。就像是一支筆,只要可以用就夠了。」這也成為了他們的設計邏輯,讓原先就存在的功能性物品維持原樣,椅子就是椅子、垃圾桶就是垃圾桶,但像是「人體列印機」等原創設備,就會花心思打造,最後人類列印機被設計成了一個違反重力、只靠兩個支點支撐的機器。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⑧伏蟲設計:結合視覺特效與操偶技術

看過片的人絕對會對「伏蟲」印象深刻。奉俊昊過去在《玉子》時已有創造視覺特效生物的經驗,但這次《米奇17號》不只是異星生物,更是故事中的重要角色。奉俊昊在電影開拍前好幾個月,就和概念設計師張熙喆一起研發伏蟲的造型,牠沒有脊椎,所以有一部分算是昆蟲;但又是溫血動物,所以有一部分是哺乳動物。片中的伏蟲有3種主要的大小分類:伏蟲寶寶的大小大約跟一隻無尾熊差不多;伏蟲少年的大小接近一隻大型豬,牠們站立時高度和人類差不多;伏蟲媽媽平躺的高度超過270公分,站立的高度則超過600公分。

現場拍攝時,由3名操偶師操控伏蟲媽媽;伏蟲少年的戲偶是一個靜態比例的參考模型,不需要任何操偶師操作;伏蟲寶寶則是一個傳統的填充玩偶。所有伏蟲的戲偶都按照真實尺寸製作,確保能夠呈現電影中伏蟲準確的大小比例。此外,奉俊昊在前置作業期間和韓國的Live Tone音效公司合作,為伏蟲設計了一些音效,拍攝現場會直接使用這些音效,讓演員做出反應。值得注意的是,「音效」也是奉俊昊很重要的敘事工具,他對音效要求的精準度和他對拍攝風格的要求一樣嚴謹。

⑨演員眼中的奉俊昊是?

羅伯派汀森說奉俊昊非常體貼、風趣幽默、非常專注,而且很會自嘲,「跟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不過他的氣場強大,會逐漸散布到整個電影製作過程的每個層面。飾演米奇女友的娜歐蜜艾基則說,他有超瘋狂的幽默感,而且完全不會把自己看得太嚴肅。史蒂芬元提及奉俊昊的領導方式,不是那種「跟隨著我,大家都要照我的話做」的風格,而是讓所有人都能夠參與拍片過程,並且理解他做的決定。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⑩創作信念:致力拍出娛樂性十足的電影

奉俊昊的電影經常會被評論為「混合了多種類型」,以《米奇17號》來說,可以在片中看到科幻、喜劇、諷刺、政治、社會、愛情等多種類型。對於這個經常被問及的問題,他表示在創作時並沒有這麼想,也不會刻意去做這些決定,「我在寫劇本的時候完全憑靠直覺,一旦寫完以後,就連我自己也會回過頭來思考,這個故事到底可以被拍成什麼樣的電影類型。」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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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奇17號》探討的議題非常多且龐大,人類的本質是什麼?如果死亡不存在,那什麼才是死亡?人類該如何面對與對待非人類的其他生命?但電影裡的角色並不知道自己正面對著這些哲學議題,造就了故事的喜劇感。奉俊昊表示,「我並不會只為了政治諷刺而拍電影。我從來都不希望電影淪為單純的宣傳工具,所以我總是很努力拍出風格優美和娛樂性十足的電影。」他認為,米奇遭遇的一切、他的處境,以及他在電影中被其他人對待的方式,本身就帶有政治性。這涉及人類如何對待和尊重一個人,但這並不代表電影中有某種刻意設計的宏大政治層面。

(圖片提供:華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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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俊昊希望觀眾能夠單純地享受電影的樂趣,但他也希望觀眾可以在看完這部片後,「稍微」思考一下人之所以為人的原因,以及人類該如何保持自己的人性。不過他說,「只要稍微花一點時間思考就好,也許花個3分鐘就夠了(笑)。」

文、資料整理|張以潔
圖、資料來源|華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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