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擦肩而過的渴望!伍佰談街拍:我是街上的遊魂,而你是聞到我的人

街拍人間

本文選自La Vie雜誌2020/11月號《街拍人間

採訪約在東區的老牌咖啡廳,自然要來點咖啡朝聖一下,不料伍佰點了一杯冰法式牛奶,老闆娘連忙提醒這杯飲料不含咖啡,他索性把menu一闔,「就是這個了。」

8月中,伍佰拿到了一台徠卡新相機,在前去滑冰的路上,有位女生擦肩而過,他快門一按,回去一看,就是這個了。

「可能是她吸引我吧?她如果是帥哥我就不會拍,哈哈哈。」他停了一下,「我覺得並不是說想要什麼就可以拍到什麼,你要有敏銳度,但敏銳度是好奇心嗎?也不是欸⋯⋯是那個渴望吧,我覺得驅使人一直往前走的,就是渴望。」他說音樂是在追求無法言喻的語意,透過音符讓渴望獲得宣洩與滿足,攝影則是用另一種方法填滿心中的空缺,「所謂攝影技術,我並不是很好,但是對於渴望,來了我就會抓住,球來了我就會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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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談街拍,先不要拘泥在拍

他不諱言自己不是專業攝影師,「我有工作啊,我是唱歌的。」說完自己也笑了出來,縱橫華語樂壇30年,伍佰是歌手哪還需要介紹?攝影師的身分倒可以爬梳一下,2003年他從朋友借來一台菲林相機,拍下北海道雪景,底片的神祕感令他興奮,從此正式面對拍照這件事。前兩本攝影書《伍佰‧風景》、《伍佰‧故事》,拍下途經城市異地的生活,之後的《伍佰‧台北》、《在城市的時間裡輕輕滴淌而下》將場景拉回台北,巨大如高架橋,微觀如上班族的腳,他將攝影比喻為「我是街上的遊魂,而你是聞到我的人」,用一台相機或手機,隨時抓住在街上擦肩而過的渴望。

伍佰的攝影常被大眾認定為街拍,他倒有不同回應,「我們如果太拘泥在『拍』這件事情,那就只有對了一半。」他說街拍是面對自己的過程,因為對某個地方有興趣,所以想去那裡走走,拍照只是他的藉口,但有時又會因為拍照,提起他想去哪裡看看的興趣,「街」和「拍」其實互為目的與藉口。因此重點不是拍照,而是要看到吸引自己的東西,知道自己喜歡在何時何地按下快門,一次又一次整理思緒,知道心裡嚮往的地方長什麼樣子。「過程中會有很多不是為了拍照而拍下的底片,因為那個感動抓到了我,與其說我抓到了那抹陽光,倒不如說我抓到了我心裡那股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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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的街,就沒那麼有意思了

初入攝影的伍佰就跟一般人一樣,看盡攝影書想臨摹大師,為了一個畫面,在街角等上1、2個小時。在日本、香港都拍過上班族的他,有一次想拍台北上班族,「大家都跟我說要去南京東路拍,我真的是透早就去等,結果半個鳥都沒有,哈哈,台灣上班族不是成群結隊進出的。」他也曾看好一面牆,覺得取景很好,等了好幾個小時只拍2、3張,可是最後他都不喜歡。

「風格是最重要的,你寧可缺少什麼,那個缺少的什麼,就是你的風格。」風格聽來縹緲,但卻是從扎實的量體而來,「拍照要有量,寫歌也要有量,你出了兩張專輯,然後再也沒有了,這是不夠的,一直唱下去要有量,靠這些量來塑造你的狀態、構成一個風格。所以我拍很多很多,別人都是拿1卷、2卷(底片)去洗,我是10卷、20卷。」大量拍,再靠事後回看照片,整理出最貼近自己的風格,這個功夫不會比拍照當下輕鬆,「比如說這張是平的、這張是歪的,我就會選擇歪的,因為歪可以代表我當時的心情,那個平的就是我當時拍歪了,我把它拉平再拍一次。」

街拍人間

以前的伍佰拍照有點潔癖,很在意地平線有沒有平、畫面有沒有穩,拍久了卻沒那麼在乎,照片常有曝光過度或不足、失焦,又或者人被砍半或頭被切掉的構圖,「當我發現我拍的不是我看到的東西,而是我心裡的東西,理解這個事情的時候,就不會在乎它是直或歪。」他認為不要故意去找自己的幽默,那反而俗氣,也不需要每件事情都完美地呈現,「完美呈現也是一種風格沒錯,但對於『街』這件事情,就沒那麼有趣了。所謂街,其實就是那個瞬間。」

他談起最近看的一本攝影集,從封面到內頁都很厲害,「但整本看完我只有吃到牛肉湯,沒有吃到牛肉。」風格固然重要,但不能空有風格,「我想拍出伍佰流,那什麼是伍佰流?我也在找,至少要讓人家看到這是有東西在裡面的。」所以他看書、查歷史,不斷充實內涵,才能對拍照更有意識,「比方說拍艋舺,這裡的歷史你從頭到尾都知道,你在拍的時候就會有好多故事和幻想,那個肉就會出來。」每到一個地方,只要他有興趣,就會先做好功課再上街拍,但沒做功課他也會拍,那就是俗稱的旅遊照,娛樂有何不可。幾個月前他回到家鄉嘉義,拍了農田裡的布袋戲,沒有當成創作,只因為他在這裡長大,那個感動勾起他拍下這些照片。

街拍就該自由,哪來那麼多限制?

伍佰街拍,本身就是一件很衝突的事,但也因為上街拍照,讓他擁有一般人的生活,「我沒有一直把自己當成明星在路上走,當人一直圍過來,我才會發現我是明星。」他多數的台北街拍作品,都是在車上拍的,總是特別留意高速公路,「我都覺得它是軟的,車子咻—很快就過去,但它其實是很硬梆梆、很巨大的東西,我很想把它拍起來,很想好好看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11月推出的第五本攝影書《伍佰‧滑雪場》,場景雖然不在街,但有一張他在餐廳裡,看著窗外小孩滑雪板,突然故意「仆街」趴在雪上休息,過一陣子又來一個小孩,再來一個大人,紛紛仆在雪上,這個「三連仆雪」伍佰可看樂了,拍下這一瞬間,隨興幽默的感覺,就有幾分街拍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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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街拍的場景有侷限嗎?喜歡開車拍還是走路拍?手機和相機、黑白和彩色又有什麼差別?伍佰乾脆一起回答,「街拍就應該很自由,一直在講可以怎樣不可以怎樣,街拍就不成立了,乾脆說是人物肖像、路上紀實好了,街拍就是free,你要躺著拍、坐輪椅的時候拍,都可以,因為拍照帶給自己的樂趣,這是最重要的。」他笑說自己的表弟也愛拍照,但怎麼拍都很好笑,「後來我一張一張問他,噢,原來他的想法是這樣子,我看到這些照片就會想到他,他的風格就是亂七八糟,但有他在關心的事情,他拍得很開心就好,反正又沒有要報名什麼獎。」

街拍是絕對的自由,攝影和音樂在伍佰的創作裡,也各自有自由的生命,「我不喜歡我的照片跟音樂扯上關係,有一次在演唱會裡放我拍的照片,後來我覺得不對,太不對了。我講不出來為什麼,我就覺得不要動我照片的主意,可能是我的照片被限制住了,或者我的歌被限制住了。」但他不介意大家衝著名氣來看他的照片,「我要做伍佰的明星商品而已,伍、佰、流,就是這樣子,我希望我可以一直把我的照片給很多人看到,他們因為我是伍佰才來看,OK,他們因為看不起伍佰,想要拿來笑一笑,也可以,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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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好奇如果沒有伍佰的明星光環與包袱,他會想怎麼街拍?「那就是我沒有工作囉?我如果不是伍佰,我就會是伍佰的歌迷,然後去找工作。」這個問題根本就不存在,伍佰就是伍佰,伍佰的攝影是伍佰,伍佰拍的城市街景人群全都是伍佰。

伍佰

華語樂壇最知名的搖滾歌手,吉他手,詞曲創作人,音樂製作人,演員,攝影家。1990年出道,發行28張個人專輯。2007年首次發行個人攝影書《伍佰‧風景》,至今共有《伍佰‧故事》、《伍佰‧台北》、《在城市的時間裡輕輕滴淌而下》、《伍佰‧滑雪場》等5本攝影書。2009年首度於Epson Imaging Gallery 舉行攝影個展,其後攝影個展有《More Earth》、《橋飛雪》、《其實不遙遠》。

文|張以潔 

圖片提供|伍佰

完整內容以及欲知更多伍佰流攝影哲學,請見La Vie 2020/11月號街拍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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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本博司攝影展在文心藝所!集《過去的存在》、《海景》等4系列代表作,叩問時間、記憶與存在的意義

「杉本博司個展」文心藝所展出中!集結《過去的存在》、《海景》等4大系列代表作

日本攝影家杉本博司(Hiroshi Sugimoto)的創作圍繞時間、記憶與存在的本質,並以大畫幅相機的攝影技法來探索多元主題。現正於文心藝所展出的「杉本博司個展」,由文心藝術基金會與杉本博司工作室攜手策劃,展出《過去的存在》、《劇院與歌劇院》、《海景》、《偏光色》等4大系列影像,其中杉本博司不僅挑戰攝影作為記錄的功能,更讓影像成為探索感知與現象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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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攝影是一種「儲存記憶」的系統

攝影留住了轉瞬即逝的時刻,將我們當下的視覺經驗轉化為具體的影像,杉本博司曾說:「攝影是一種儲存記憶的系統,就像是一部時光機,保存記憶,留住時間。」在他創作中,攝影不僅定格畫面,更是記錄與保存時間流動的方式,甚至成為超越時間的媒介。時間彷彿在他的影像中延續,模糊真實與虛構的界線,引發對記憶與感知的哲學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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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模糊藝術名作輪廓,《過去的存在》思索經典之於當代的意義

2013年,杉本博司受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之邀參加一項攝影委託計畫,為中庭花園的週年紀念進行創作,在此他受賈科梅蒂《站立的女人》系列其中一尊雕塑啟發,創作出《過去的存在》系列作品。這組影像捕捉了西方藝術史中的經典雕塑與繪畫,刻意將圖像呈現模糊、失焦的狀態,原作的細節在朦朧之中,只留下輪廓與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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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過去熟悉的大師作品變得模糊,挑戰了觀者的視覺記憶,迫使人們去辨識、確認每一個物體,同時思索這些物體在當代的意義。藉此杉本博司拋出了關於影像記憶的提問:當作品脫離既定的聯想,我們還能憶起其最初的創作構想與本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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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將電影壓縮的《劇院與歌劇院》

1976年,杉本博司在紐約一家電影院的後方架起相機,根據即將放映的電影設定曝光時間,最後將整部電影壓縮為一張靜態影像,銀幕化為一片耀眼的白光。

杉本博司曾說:「觀看一部兩小時長的電影,無非是觀看172,800幀攝影殘像。我想用相機拍攝一部電影,捕捉影像中的活力與動態,目的是為了將電影再次停格。」作品中央亮光奪目的白色銀幕成了唯一的光源,空蕩蕩的劇院散發出詭譎的氣氛,銀幕宛如刺眼的虛空,又像是閃耀的光輝,彷彿隱射電影觀賞這一集體儀式所代表的某種精神層面。

「杉本博司攝影展」文心藝所展出中!集結《過去的存在》、《海景》等4大系列代表作
(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杉本博司隨後也在其他不同的電影放映與劇場場域,持續探索這樣的創作手法:在長時間曝光下,《汽車電影院》(1993) 捕捉到露天銀幕背後飛機與星辰的光跡;《歌劇院》(2014) 記錄了歐洲歷史悠久的劇院,給美國靈感仿造出電影宮殿的正是這些劇院;《廢棄劇院》(2015)則揭示美國經典電影院緩緩步入凋零的命運。

「杉本博司攝影展」文心藝所展出中!集結《過去的存在》、《海景》等4大系列代表作
(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海景》將內心海景投射於世界畫布

1980年代至今,杉本博司持續在世界各地拍攝不同的海域,創造出海與天各半、看起來像是抽象畫的純粹畫面,《海景》系列消弭了地理環境與文化的差異,這些作品不僅描繪自然風景,更呈現一種超越時空的詩意圖像。為了拍出永恆的海景,杉本博司將大片幅相機架設於懸崖或高地,調整視角讓海與天各佔畫面的一半;構圖中不見飛鳥、船隻或遠方的海岸線等干擾元素,只聚焦於水、空氣及日月光影的交織。

「杉本博司攝影展」文心藝所展出中!集結《過去的存在》、《海景》等4大系列代表作
(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海景》如今已是杉本博司窮其一生的創作計畫,為什麼對大海如此著迷?杉本博司說:「海洋的變遷比起陸地可說是微乎其微。所以,當人類從獸類進化到智人,開始擁有自我意識時,海洋的景象或許已深深刻在人類的心靈之中。我能感知那樣的視覺經驗,也能對照自己的記憶與人類初次見到世界的美麗景象。」於是他設想:「有沒有可能,現代人能以原始人的目光觀看一處風景?」一幕幕詩意的天光海景,因此被凝鍊於雋永的黑白影像中。透過此系列,杉本博司不單用攝影描繪世界,也將內心的海景投射到世界這塊畫布之上。

「杉本博司攝影展」文心藝所展出中!集結《過去的存在》、《海景》等4大系列代表作
(圖片提供:文心藝所)

藉《偏光色》提問:世界的色彩真的只有7種嗎?

受牛頓的劃時代著作《光學》(Opticks)啟發,杉本博司於2009年起展開對光的紀錄。《偏光色》是他首次探索彩色攝影的作品,延續他對時間與存在的關注,揭示色彩之間仍潛藏著人眼難以察覺的微觀層次,並引發對可見世界真實性的思考。

「杉本博司攝影展」文心藝所展出中!集結《過去的存在》、《海景》等4大系列代表作
(圖片來源:Hiroshi Sugimoto official website)

從牛頓棱鏡實驗中獲得靈感,杉本博司在東京的工作室裡設計了一套設備,組件包括一台老寶麗來相機、一個配有玻璃棱鏡與鏡子的裝置。用寶麗來拍攝的影像,色彩濃郁、鮮明而純粹,細究其中能發現變化無窮的微妙色調。杉本博司以此提出質疑:「我們的世界俯拾皆是繽紛的色彩,為何自然科學堅持只有7種?」提問的對象正是牛頓在《光學》中提出的論據,其推翻了當時普遍認為自然光為純白的看法,證明光實則由紅、橙、黃、綠、藍、靛、紫等7種獨立的色彩所組成;而在杉本博司眼中,「那些被忽略的細微色階,反倒讓我更真實地感受世界。」

「杉本博司攝影展」文心藝所展出中!集結《過去的存在》、《海景》等4大系列代表作
(圖片來源:Hiroshi Sugimoto official website)

《杉本博司 Hiroshi Sugimoto》

日期|2025.04.12-08.31

時間|10:30-18:30,每週二休館

地點|文心藝所(台北市內湖區民權東路六段180巷10弄6號)

類比到數位時代,紀實影像如何演變?北美館「時代劇場」集結杉本博司、沈昭良等17位攝影家作品帶看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等人作品

隨著時代變遷與科技發展,「紀實攝影」的意義不僅止於捕捉決定性瞬間,更能展現攝影者的個人風格及敘事方式——透過他們的拍攝手法、構圖與後製編排,我們不只能從影像窺探世界或事件一角,還能閱讀影像之外暗湧的想法與主觀意識。

臺北市立美術館(北美館)即日起至713日推出「時代劇場:當代影像的複數演繹」,展覽由館內策展人余思穎策劃,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劉振祥等17位臺灣與國際藝術家的當代紀實影像,關注從類比到數位時代的影像生產,拍攝者、影像內涵與生成過程所產生的變化。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北美館即日起至7月13日展出「時代劇場:當代影像的複數演繹」。(圖片提供:臺北市立美術館)

參展藝術家

張乾琦、周慶輝、全明遠、何經泰、謝三泰、石內都(日本)、劉振祥、羅晟文、森山大道(日本)、西野壯平(日本)、盧純澤(韓國)、凱薩琳·歐佩(美國)、安娜‧里德勒(英國)、沈昭良、杉本博司(日本)、黃海昌(馬來西亞)、徐冰(中國)

該如何理解「當代紀實攝影」?

攝影不僅是記錄現實的載體,也能透過建構影像的敘事方式,將「觀看」轉化為「思考」的過程。當代紀實攝影在這樣的脈絡中,重新賦予影像的意義與價值:進入數位影像時代,攝影家改變或放慢先前報導攝影的拍攝節奏,不再強調捕捉決定性瞬間與衝突時刻,而以風格化的手法呈現自己的主觀世界。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徐冰,《蜻蜓之眼》,2017,影片,81分。(圖片提供:徐冰)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黃海昌,《馬來西亞女傭》,2008,C-print,85公分×170公分,臺北市立美術館典藏。(圖片提供:臺北市立美術館)

杉本博司作品開場,帶你思考「觀看」的本質

展覽以「時代劇場」為題,隱喻影像內在所建構的時空演繹,包含創作者、照相機功能、攝影與時間、影像生產之間的關係,延伸3個子題:「隱形的主角」、「轉變與重生」及「視覺風景」,探究紀實影像之於社會的觀點、影響及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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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純澤,《奇怪的球》,2004-2007,噴墨輸出,80公分×108公分。(圖片提供:盧純澤)

展覽以杉本博司《劇場》與《廢墟劇場》系列為開端並呼應主題,此作以長時間曝光捕捉影劇院放映電影的全程,泛白的螢幕對比幽暗的舞台與座席,折射出影像中關於時間、存在與消逝、虛實影像交會的向度,引領觀眾思考影像與觀看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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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本博司,《廢墟劇場:法國巴黎東京宮 37 號廳》,2013,銀鹽相紙,42公分×54公分,東京都寫真美術館典藏。(圖片提供:東京都寫真美術館)

探尋廣島核災、白色恐怖等歷史的隱藏記憶

展覽開場邀請觀者透過凝視穿越時空的褶皺,重新想像遭受歷史事件迫害者的身影,或是探問隱匿其中的政治權力或文化傳承。2025年是日本廣島原子彈爆炸80周年,石內都《ひろしま / 廣島》系列拍攝原爆受難者遺物,以溫潤的光影捕捉這些承載逝者記憶之物的時光痕跡,其色彩與紋理映照生命曾經閃耀的存在,也揭示戰爭的殘酷與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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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內都,《ひろしま/廣島》(#105 捐贈者:Nakajima, E.),2013,C-print,74公分×108 公分。(圖片提供:石內都、日本The Third Gallery Aya)

何經泰《百年不斷的人神之約:排灣族五年祭》以濕版攝影,紀錄臺東排灣族土坂部落跨越世代的祭典及人物,傳統儀式如同無法重現的手工顯影過程,不僅是時間的印記,更是深刻的文化延續與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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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經泰,《百年不斷的人神之約:排灣族五年祭》,2018,濕版攝影、基底材料鋁板,30 公分×36.4公分。(圖片提供:何經泰)

曾採訪白色恐怖倖存者的謝三泰,深刻理解此段歷史的影像缺席,《火燒島:流麻溝十五號》透過「非劇照的劇照」,側寫同名電影於鏡頭外的場景,試圖想像未曾被見證的故事,藉此追溯過往政治犯監禁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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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三泰,《火燒島:流麻溝十五號》,2018,影片,10分45秒,尺寸依場地而定。(圖片提供:謝三泰)

從台灣到世界,紀錄到敘事的影像轉變

攝影者對特定議題的關注,手法從「紀錄」過渡到「敘事」,這既是觀看方式的重塑,也是社會意識的演進。周慶輝《應許之地:天使星》聚焦身心障礙兒童及其家庭的生命經驗,藝術家深入訪談個別故事,並以編導式攝影構思攝影敘事,運用三聯屏影像重構現實與想像融合的景象,開啟與大眾的對話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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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慶輝,《應許之地:天使星之一》,2023,噴墨輸出、物件、訪談,235公分×308.4公分;164.6公分×124.6公分×2件。(圖片提供:周慶輝)

沈昭良《台灣綜藝團》紀錄全臺廟會慶典、婚喪場合中的特有的表演團體,將台前幕後的黑白影像與霓虹舞台車空景並置,梳理表演與習俗的交融脈絡,映現臺灣庶民文化的特殊景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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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良,《台灣綜藝團》,2005-2023,藝術微噴、影片,尺寸依場地而定。(圖片提供:沈昭良)

劉振祥《暫時.風景》以空拍機高空視角,捕捉廟會酬神建醮的過程與場景,祭典中的人群、供品與隊伍形構成神秘的幾何地景,這些儀式場合承載著人們對神聖的集體想像,在短暫的現實瞬間凝聚深刻的信仰敘事。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劉振祥,《暫時.風景》,2024,藝術微噴,176公分×136公分。(圖片提供:劉振祥)

作為馬格蘭攝影通訊社成員的張乾琦,以《馬格蘭人》記錄在新聞與紀實攝影史的重要前輩,他們身穿關於數位警語的T 恤,象徵紀實攝影在技術變遷與世代交替中的挑戰;本次亦展出北美館典藏其作品《在路上》,以影像結合聲音敘事,引領觀者回望其攝影之旅。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張乾琦,《馬格蘭人》,2007,銀鹽相紙,126公分×167公分。由左至右依序為:費迪南多.希安納、菲利普.瓊斯.格里菲思、托馬斯.霍普克、大衛.赫恩 、艾略特.厄維特,前排為久保田博二。(圖片提供:張乾琦)

凱薩琳·歐佩《現代主義者》以852張靜態影像組成的影片,由歐佩的舊金山藝術家朋友扮演一位社會邊緣人,藉由縱火行為表演,及燒毀的現代主義建築新聞報導圖片,呈現反烏托邦和後末日世界敘事,探討當今全球動盪的環境、政治與社會議題。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凱薩琳.歐佩,《現代主義者》,2017,影片,21分44秒。(圖片提供:凱薩琳.歐佩、洛杉磯Regen Projects畫廊及紐約、首爾、倫敦立木畫廊)

視覺風景暗藏的內省與感知

相機裁切的現實片段,不僅揭示了觀看的深層意識,亦反映攝影者的內省與感知。森山大道《記錄:台灣》以直覺快速捕捉臺灣街景的風貌,以其代表性的高反差、粗顆粒與傾斜失焦的黑白影像構圖,帶著深刻的視覺印記,亦反映社會變遷與文化流動的歷程。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森山大道,《記錄:台灣》,2011、2014,數位輸出,100 公分×150公分。(圖片提供:森山大道、 Akio Nagasawa、亞紀畫廊)

西野壯平交織身體經驗與環境的圖譜,《山線,富士》將其漫遊城市所見不同視角的風景影像,拼組成具多向度的人文地貌;另透過曝光GPS記錄日常行走的軌跡,以光點紀錄個體與城市之間的連結與脈動。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西野壯平,《山線,富士》,2021,噴墨輸出、相紙,227公分×152.3公分。(圖片提供:西野壯平、倫敦Michael Hoppen畫廊)

出自對於百年後人們如何看待現在記錄的好奇,全明遠《時空膠囊—VR攝影計畫》以虛擬實境整合技術,再現臺灣著名的市集、觀光地標和大型活動的紀實影像,觀者透過頭戴顯示裝置重返既熟悉又陌生的特定時空,從封存的視覺敘事中延續身歷其境的體驗,進而探索過往與想像未來。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全明遠,《時空膠囊—VR攝影計畫》,2020,VR 裝置,尺寸依場地而定。(圖片提供:全明遠)

安娜·里德勒探討時間、記憶與數位媒材的關係,《晝夜曲》透過AI生成夜間綻放的花朵影像,以非人類的時間呈現生命的韻律,開展自然與數位影像融合的感知維度。

北美館「時代劇場」關注紀實影像變化!集結杉本博司、森山大道、沈昭良作品
安娜‧里德勒,《晝夜曲》,2024,GAN生成錄像影片(mp4)、自定義程式碼,22分。(圖片提供:安娜‧里德勒、柏林、科隆Nagel Draxler畫廊)

羅晟文關注人類與其他物種的生存關係,Watch Out透過看似詩意的風景影像,引領觀者尋找藏匿其中的「寶物」那些根據路殺動物殘軀設計的珠寶,凸顯現代公路與生態棲地的矛盾,促使審視人類與自然的共存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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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晟文,《看路》,2024,尋寶遊戲:攝影、錄像裝置、珠寶飾品、印刷品,尺寸依場地而定。(圖片提供:羅晟文)

展覽期間規劃有「藝術家面對面」座談系列、「專家導覽」、「共融美術館」等活動,由藝術家、策展人、影像評論人帶領觀眾探究當代攝影的創作觀,詳情可見於北美館官網及社群。

時代劇場:當代影像的複數演繹

展期|2025.03.29-2025.07.13

地點|臺北市立美術館 3A、3B展覽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