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光山行」賴信佑的金繼漆器工藝!透過修復讓故事永遠留存

彷彿是個隱喻,光山行漆器工藝第三代傳人賴信佑,重組祖父賴高山在1980年代解散的公司,企圖結合傳統漆工藝與現代元素,重新打回市場。然而,他卻是透過金繼修繕法的推廣與教學,讓原本走向廢棄命運的破碎器皿得到新生,也重新串起漆器與人之間的連結。

對多數人來說,陶瓷器摔破了怎麼辦?既然破鏡難重圓,破碗大概也沒有重補的價值,只有用報紙包起丟棄的命運。然而我們不知道的是,古時因為器皿製造不易,基於愛物的心態,便衍生出修繕工藝。「修繕傳統共有兩大類別,來自中國的鋦瓷,將釘子打在陶瓷上予以修補;另一個是來自日本的金繼(Kintsugi),利用漆器裡的基礎作法,將麵粉與漆調製成補土,重新黏合破碎的陶瓷器。」光山行漆器工藝第三代傳人賴信佑說。而光山行既是以漆器起家,在修復工法上,自然走的是金繼路線。

「台中光山行」賴信佑的金繼漆器工藝!透過修復讓故事永遠留存
破損器皿經金繼法修復後,裂縫處會塗以金漆處理以增添美感。

金繼修復法的特別之處,就是用樹漆混和麵粉,調製出毫無化學添加物的「純天然強力膠」,不僅黏合力更強,因為金繼修復多數用在食器上,二度使用起來也較安全。碎器黏合後,再於裂紋處塗上金、銀漆(此手法稱為「蒔繪」)作為裝飾,也形成一種禪意美感。不過賴信佑說,經金繼修復的器皿等待乾燥時很長,有時可能長達三週,才能獲得堅固如新的舊物。

從日本到台灣的演變

日治時代,日本人在台中成立了「台中工藝專修學校」,藉由正式的教學體系,把蒔繪、變塗(填漆技法的一種)等各種漆器技法流傳下來。「不過早期當個『補破碗』的工匠,地位並不是很高。是這幾年台灣審美觀、價值觀的改變,開始蒐集與修復舊物,才讓金繼技法重新浮上檯面。」賴信佑過往也常去日本香川、京都、金澤等地走訪金繼研究所,精進其中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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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信佑說,金繼修復法適合用於陶瓷類器皿,雖然玻璃與金屬也適用,但加工過程繁瑣,金屬可以直接用焊接法修補為佳。

雖然金繼修復的核心關鍵是漆與麵粉,但卻可能因為工匠手藝或所在地區的不同,而在修復過程中長出各自新的生命樣貌。賴信佑就說,日本東北的輪島因為靠海,就採用很多碎貝殼、矽藻土、珊瑚碎片作為材料;香川地區則運用大量木頭。而在台灣,賴信佑試著從在地素材變出花樣,例如把蚵殼磨成粉混進漆料,塗上去後再拿砂紙磨表面,會露出特殊光點。

不管日本或台灣,雖然原料、手法和修復器物類型稍有不同,「台灣泡茶的人多,送修的茶道具是大宗。日本是茶碗和盤子為多數。」賴信佑說,但本著都是相同愛物惜物的心。賴信佑看著客人送修的破碎物品,開始好奇背後的故事。為什麼打破了?打破的當下心情又是如何?透過修復得到第二生命的物品,又會對物主的生命起什麼樣的漣漪?

「台中光山行」賴信佑的金繼漆器工藝!透過修復讓故事永遠留存
光山行第三代傳人賴信佑2003年開始學習漆器,師承祖父、父親,2016年重新經營光山行品牌。

他回想起生平第一個修復的物件,是阿祖的聖母瑪利亞雕像。「我那時剛回光山行重新經營品牌,我爸把聖母像放在冰箱門旁的櫃子,我把冰箱門一開,撞到聖母,摔到地上碎到不行。想到這是已故阿祖的遺物,無論如何都要拼起來。」他拼了一個多月終於完成,但放回櫃子沒多久,聖母又「跳樓」,這次摔得更碎了。「這件物品很坎坷,好像冥冥中註定要離開。」說起此事,賴信佑仍會不斷重播當下的畫面,手肘撞上聖母的感覺、雕像墜地成碎片的瞬間,每次都會把他的心擊成碎片。

蒐集物件背後的故事

今年秋天落幕的《Sorry kintsugi感性修復展覽》,便是集結了來自不同物主的修復物件故事。其中有些物品初看並不特別,可能只是尋常馬克杯,或老舊煙灰缸,但對物主來說卻有著滿滿回憶,透過修復得以延續感情。「辦完展覽後我開始去想,難道只有高價物品才有修復價值嗎?一個東西的價值,應該由物主自己決定。很多人不知道東西壞了可以修復,因此被迫丟掉很多珍貴回憶。」

「台中光山行」賴信佑的金繼漆器工藝!透過修復讓故事永遠留存
賴信佑示範以木棒塗抹漆料在碎裂切面處。

在展出物中,賴信佑印象最深的是一個煙灰缸,上面黏著一層黃色焦油,有著滿滿使用痕跡。那是物主搬去台北工作時每天壓力大,晚上都會點根菸紓壓,療癒一天的疲勞。她後來搬回台中過新生活,結了婚、也養了貓,不料貓把煙灰缸打破了。她感覺必須跟過去告別,卻又捨不得那時期獨自去台北闖蕩打拼,以更好的面貌返家的自己。「透過修復,我得到很多故事,這些故事一旦說出來,就永遠被記住了。我不僅修復物件,也保存了某段珍貴記憶。」賴信佑說。

「台中光山行」賴信佑的金繼漆器工藝!透過修復讓故事永遠留存
金繼修復法源自日本,如今在台灣興起一股風潮。

因為想籌備展覽,賴信佑發起「募集碎物」行動,意外換得許多人生故事,那人與人之間的奇異連結,也讓他興起開班授課的念頭,沒想到反應相當踴躍。在學員中,有的常接觸陶器或茶具,上課帶著目的性;卻也有很多人本業與此完全無關,純粹喜歡這課程,就有一名廚師,因為餐廳有太多破盤子,特地來拜師學藝,以後打算用修復過的破盤子給客人上菜,「這麼特別的裝盤,只有我的餐廳才有!」大廚說。來自不同領域的人,聚在課堂的方桌上學習彌補碎片,也分享了不同人生經歷,也有情侶課上著上著,就分手了。「我發現修復器皿比修復關係簡單,卻有些共同之處,兩者都需要時間。當它碎得簡單,修復時間就短,而就算它碎得再複雜,只要你肯動手開始修復,而不是擺著不理,時間久了它自然會好,雖然你仍無可避免看得到裂痕,但它會有新的面貌呈現出來。」賴信佑說。

「台中光山行」賴信佑的金繼漆器工藝!透過修復讓故事永遠留存
調好的漆料密封妥當可保存一段時間留為後用。

賴信佑也說,修復得越多,開始學著珍惜眼前所有,不再瘋狂買新物件。「以前也曾失心瘋,追求蒐集這個製造手法,那個漂亮外型,可是買完一輪以後,發現每天固定用的還是那幾個。我開始自問,真的需要這麼多東西嗎?」從修復物件的過程,賴信佑體會到所謂「價值」不全然來自標價,更多時候,是建立在物件背後的情感與記憶上,不論是北漂打工的辛酸,或是故人的遺物,都有其無可取代的珍貴。東西破了不要緊,只要你願意動手修復,破鏡也有重圓的一天,像極了愛情。

金繼技法眉角

製作漆料時很需要經驗,必須以刮刀不斷來回融合高筋麵糊與生漆,把麵粉的筋揉掉,直到粘性出來,「像恐怖情人一樣黏,怎樣都甩不掉才行。」賴信佑打比喻說。而漆的調製也會因為當下溫濕度有不同結果,要用手和眼去感受,不能死守固定比例。雖然成分天然,但生漆裡的「漆酚」卻很容易引起皮膚過敏,要特別注意。賴信佑說,把物品碎片重新接回不難,但要接得漂亮需要耐心。因為漆有粘性,拿筆塗描裂縫時很容易塗歪斜,或沾得到處都是,所以製作前必須讓心情沉澱下來,內心不能忙亂。就有學員畫到最後發脾氣,所以也考驗心境。黏合後的物品放置時需要注意重心,以免再度碎裂,乾燥的空間最好溫濕度保持恆定,濕度在70∼80度,溫度在25∼30度為最佳晾乾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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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生漆、麵糊調製的黏著劑,要像「恐怖情人」一樣黏到化不開才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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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破損裂縫切面塗上漆料,需要細心黏合。

延伸閱讀 ▶ 閃著金光的籃球場!波士頓藝術家用日本「金繼」修補工藝成就球場缺陷美

光山行漆器工藝

1946年由賴高山先生創立,以千層堆漆飾品成功打入日本外銷市場,後在1980年代不敵時代變遷而解散。第三代傳人賴信佑於2016年重返經營品牌,以民藝角度推廣漆工藝,並推出飾品品牌ANOUKS,讓漆器更貼近日常。光山行亦有金繼修復課程,並推出可自學修復材料組。 

  「台中光山行」賴信佑的金繼漆器工藝!透過修復讓故事永遠留存_06
除推廣金繼修復法,山光行也有飾品品牌ANOUKS。

文|李郁淳 

攝影|林祐任

完整內容與更多老件修復皆在La Vie雜誌2020/12月號《惜物的工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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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藝術家時永駿:家就是個容器,把生活和創作都裝進去

專訪藝術家時永駿:家就是個容器,把生活和創作都裝進去

創作十逾年來,時永駿的每件作品都像是「夢」——他著迷也著於擺弄真真實物件,導演在平淡日常中暗藏突兀荒誕的戲碼。我們走進他面向河川的三層老房,看創作超現實的藝術家,陪伴現實日常的器物是什麽?它們又如何影響、乃至象徵著他的創作和生活?

時永駿的創作有點超現實,他的家也是。 

他作品中標誌性的、怪奇異質的玩偶與物件,四散三層樓的大房子,連不少尋常的生活器物——櫥櫃上的花瓶、茶几上的燭台、桌上的茶壺、角落的盆器⋯⋯在安坐目前的位子前,也都先出自於他的「畫面」。

近十年來,時永駿創作時始終堅持著一套儀式:先做立體雕塑裝置,拍攝,最後才轉成布面油畫。他喜歡拼接大量生活瑣碎物件,搜集現成物之外,也做陶,為了免去排隊燒窯的時間,狠心花大筆錢設下一座窯,就是為了能最親自、即時地燒製最理想尺寸的物件——多數時候是人偶,也有最適合人偶尺寸的各式器物。

(攝影:林科呈)
藝術家時永駿於家中書櫃前。(攝影:林科呈)

為什麼這麼做?家中滿滿的一牆書藏有暗示,其中大多是關於建築、室內設計或景觀的主題,「我很喜歡看空間,在繪畫裡也希望有一個明示、暗示的空間感,所以會先把場景做出來,好像要參與到裡面,我才會決定要畫什麼。」理解世界的方式是體感的、直接的,時永駿也在意走進白盒子的觀者可以身歷其境,展出時,裝置往往會直接出現在畫作旁邊,作為對照,並列站在觀者面前。

此刻,樓下的工作室中,為了10月在首爾的展覽,3個場景正在搭建,「廚房、飯店走廊、咖啡廳,對我來說全都是很熟悉的場景,相信對大家也是,不用依賴文字論述,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由此,其中大量日常物件的出現也就理所當然。有了鍋碗瓢盆的陪伴,那些扭曲殘缺、比例不合維度的玩偶,顯得不全然是突兀割裂,反倒有些親切。

(攝影:林科呈)
時永駿親自燒製的茶壺,手感沉甸厚實,也曾擺放進他的作品中。(攝影:林科呈)
時永駿作品〈試鏡表格|2020|195×200×38cm|2020|陶器、古董現成物、古董壁櫃〉,手捏的茶壺就擺放其中。(圖片提供:YIRI ARTS)
時永駿作品〈試鏡表格|2020|195×200×38cm|2020|陶器、古董現成物、古董壁櫃〉,手捏的茶壺就擺放其中。(圖片提供:YIRI ARTS)

讓它們出去玩!

時永駿當然清楚自己戀物,「絕對是夠戀物才做得出這樣的作品。」

他試圖追溯原點。大學時,租屋處附近是廢棄的、靜待拆除的關渡自強新村,所有居民都已撤離,只留下非常多被遺棄的舊物。同為眷村小孩、當時自己老家也在拆遷的他,清楚如果沒有帶走的物件,不會回收也不會被處置,只會一起被夷為平地,「當時學生流行起用老東西,我們每天醒來就一群人當去雜貨店挑生活物件。」

(攝影:林科呈)
雖多數時間一個人吃飯,時永駿仍在意食器的挑選。(攝影:林科呈)

從此,「東西一旦落入我手中,就很難拋棄它。」時永駿笑說,喜新和厭舊並不排斥吧?直到幾年前,他搬來人生第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把40年老房翻新成通透明亮的模樣,對於物件的慾望,才更加克制了。「除非真的是破表的喜愛,才會帶回家!」請他挑一件近期最「破表」的,時永駿指向混進書櫃的一只馬克杯——很薄很薄的杯壁,在京都古屋市集遇見時一摸就著迷,他相中奶白的顏色很適合泡拿鐵,但每次用都實在太提心吊膽,才乾脆遠離廚房江湖,供奉到書櫃上。

(攝影:林科呈)
他最寶貝的、杯身極薄的馬克杯,目前被供奉在最安全的書櫃上(可以在圖1中找找它的身影)。(攝影:林科呈)

他習慣這樣為各式飲料搭配不同杯子、不同飲料也絕不混用同一只杯子裝,另一頭的廚房裡,明明是獨居,但滿滿一大櫃的杯盤碗碟,透露也實現他的小講究,更呼應著他的畫作〈餐具的選擇障礙〉——小小的人偶面對滿牆的餐盤——正是他自己的經驗,「倒也不是說一定要那個儀式感,是想就算大部分時間是一個人吃飯,也不要這麼狼吞虎嚥、這麼草率,這件事可以從選擇餐具開始。」

(攝影:林科呈)
廚房中的大櫥櫃, 購買來的日用食器中混雜著不少藝術家為了作品親自手作、同時真實有功能性的器物。(攝影:林科呈)

櫥櫃裡,也不乏穿插著他過往為作品而燒出的陶器——如果尺寸恰巧合乎「現實」,每次展覽回來,也便會自然入列,變成藝術家實際使用的生活器物。然而,雖然是創造者,時永駿也從不擁有絕對的主控權,每次送出門,都不知道誰還會再回來,一旦被藏家買走就是永別,能有緣再回來被使用,都多了分命運的色彩。

對此,時永駿形容是「讓它們出去玩」,看著器物的角色在展品和生活物件、「去功能性」和「功能性」之間不斷切換,對他來說不僅是好玩,「隨著生活跟作品的界線越來越模糊,我也找出一個平衡——我好難坐下來直接把筆電打開,好痛苦,我希望工作就是不會讓我覺得現在在工作!(笑)也所以,我也一直堅持工作室和家要在一起。」藝術家花大把時間摸索調整、找出最適合自己的創作模式,如今都巧妙具象地體現在他的器物。

時永駿畫作,〈放滿陶器的大桌|2019|227x182cm|布面油畫〉;他對旅途中在英國的百貨公司中遇見的陶瓷器物陳列印象深刻,成為靈感。(圖片提供:YIRI ARTS)
時永駿畫作,〈放滿陶器的大桌|2019|227x182cm|布面油畫〉;他對旅途中在英國的百貨公司中遇見的陶瓷器物陳列印象深刻,成為靈感。(圖片提供:YIRI ARTS)

模糊與流動

最近,時永駿從姊姊家的大掃除中搶救回一只來歷已成謎、小到無用的袖珍陶瓷印花茶杯,嘗試放進他正埋頭搭建的最新場景中,尺寸完美地適配站在吧台後的娃娃。好奇這樣從木作搭景、燒陶、與現成物混合,到定案最終擺置後開始動筆成畫,要花多久?「誇張一點,一天到晚換擺飾,反覆試,可能拍5、60張照片決定配色,1、2個月才能得到1張,最終決定要成為繪畫的定格。」

(攝影:林科呈)
作品〈港式茶餐廳〉(2024/117x91x5cm/ 布面油畫),桌上的食物和器物都真實比照時永駿在香港茶餐廳拍攝的照片擺設。(攝影:林科呈)

但偶爾他也會放手。一次在作品〈廚房〉(一個迷你的木作廚房加上黏土餐具的雕塑作品)中,布展時,時永駿邀請畫廊員工來自由地擺,「大家都問不是應該由藝術家來?但我其實也希望看到大家是怎麼詮釋。果然最後的邏輯跟我完全不同,酒器從我預想的最上方去到第一層!」更多時候,對於物的配置,其實他毫不執著,「我的作品只是我自己給出的一個版本,但它沒有正確答案嘛,每個人的生活態度或經 驗不同,使用器皿的邏輯也就完全不同,相信如果藏家買回去,也一定忍不住不重擺吧?」

好在生活也是這樣,無需定格,始終在流動。現在,許多人進到時永駿家,會忍不住指認出曾在哪個展覽、哪件作品中看過哪件器物,他自嘲,「反正一般最粗糙、歪七扭八的就是我做的啦!」每當這時,他也覺得很有意思,「好像真正做到把工作跟日常合在一起了。」

〈廚房|2024| 51W x 63H x 32D cm |壓克力彩木板、輕黏土、古董利口酒瓶、古董玩具盒〉(圖片提供:YIRI ARTS)
〈廚房|2024| 51W x 63H x 32D cm |壓克力彩木板、輕黏土、古董利口酒瓶、古董玩具盒〉(圖片提供:YIRI ARTS)
〈餐具的選擇障礙〉(2024/91x72cm/布面油畫作品),靈感來自時永駿每天面對餐具櫃的切身處境。(圖片提供:YIRI ARTS)
〈餐具的選擇障礙〉(2024/91x72cm/布面油畫作品),靈感來自時永駿每天面對餐具櫃的切身處境。(圖片提供:YIRI ARTS)
(攝影:林科呈)
為了10月將舉辦的最新展覽,家中玄關目前堆滿老鐵盒,夏末將全數被運往首爾。(攝影:林科呈)

生活與工作,物件的功能性與藝術性,一切都是模糊的,這就是屬於這個家的超現實。每一天,時永駿繼續為每一杯飲料、每一餐搭配器皿,也轉身安置小空間裡的布景。久了,他對空間的思考也寬廣,「只要能裝東西的就是容器?每個作品場景是,這個家也是——重點是裝在裡面的事。」

陪伴創作日常的24hr器物們

 咖啡杯〔 08:00 - 09:00 〕

咖啡杯為了避免天黑還在工作會覺得自己很可憐(笑),我儘量早起,讓工作都集中在日落前。每天起床的第一杯咖啡,其實本來最愛用一只白杯裝,但幾年下來杯底的沉澱很難洗掉,偏偏我很愛洗刷器物,最後乾脆換了這隻深色的(來自選物店Everydayware & co)。

(攝影:林科呈)
(攝影:林科呈)

 大~水杯〔 10:00 〕

吃完早餐,我就會開工!因為廚房和起居空間在二樓,工作室在樓下,我會用我在東京跳蚤市場買的、也是我擁有最大的一個杯子,倒一大杯飲用水帶著,工作時備在手邊,這樣就不用一直上上下下。

(攝影:林科呈)
(攝影:林科呈)

 小菜碟&湯碗〔 18:00 〕

天黑了,我就會把樓下全部收拾乾淨上來煮晚餐。餐桌上固定一定會出現的就是這兩位:我通常一個人吃飯,醃漬物比較方便,這個小菜碟(左)是自己做的,尺寸很適合把好幾種全部放在一起享用;另外我喜歡喝湯,在「舊目立屋」買到這只湯碗。

(攝影:林科呈)
(攝影:林科呈)

 清酒杯〔 22:00 〕

睡前,我最喜歡喝清酒。這是朋友送的,很多清酒杯都小小的,一直倒有點麻煩(笑),但它夠大,有點深、同時又全透明的顏色也很美。另外,我絕不會拿它來裝水和茶——不覺得每種飲料都用專屬的、最適合的杯子裝,會特別好喝嗎?

(攝影:林科呈)
(攝影:林科呈)
(攝影:林科呈)
時永駿把緊鄰房子的獨立鐵皮屋當作陶作工作室,其中擺滿陶偶、窯爐和繽紛釉色。一直手捏的他,最近下訂的拉胚機剛剛送來,令人期待後續。(攝影:林科呈)

時永駿

1978年生於台北,臺灣藝術大學畢。創作媒材涵蓋繪畫、雕塑、裝置、攝影與文字,偏好將真實生活中的物件融入,創造出偽寫實作品。作品形式大多以電影與戲劇的拍攝手法進行前置作業。曾多次獲澳洲白兔美術館、上海龍美術館,與臺灣國立歷史博物館等館藏。

文|李尤 攝影|林科呈 圖片提供|YIRI ARTS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5/4月號《從器物開始的理想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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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南國家美術館籌備處」於2025325日正式掛牌成立,將以臺南市美術館2館為基地,展開臺灣第一座專責近現代美術發展、也是第二座國家級美術館的籌備工作。未來館內常設展將聚焦臺灣美術18951960年代作品,全面且系統性建構臺灣藝術發展脈絡;值得一提的是,大量典藏由前輩藝術家家屬無償捐贈,表達對臺南國家美術館最有力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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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臺灣需要一座國家級近現代美術館?

綜觀國際美術館發展趨勢,成立專題或斷代美術館,是國家美術發展達成熟階段的必然作為,例如羅浮宮收藏19世紀中葉以前廣義的古典藝術、奧塞美術館專責收藏1848年至1914年間的藝術作品、荷蘭國家博物館主要收藏荷蘭黃金時代藝術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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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臺灣啟動「重建臺灣藝術史」工作,展開對臺灣藝術文化、歷史的自我理解、詮釋工程,至今完成蒐藏前輩藝術家作品867件、檔案史料9萬件、修復作品文物8000件。前輩藝術家後代也大力響應,如順天美術館董事長許照信為完成父親許鴻源「為臺灣人留下一份文化遺產」的心願,將670件館藏全數無償捐給國家;許多前輩藝術家家屬也紛紛表示願意捐出珍藏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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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國美館「海外存珍─順天美術館藏品歸鄉展」,展出順天藥廠創辦人許鴻源博士的臺灣美術收藏。(圖片來源:國立臺灣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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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沙時代」展覽現場。圖為楊英風《鳳凰來儀(三)》。(圖片提供:南美館)

目前臺灣僅有一座國家級美術館,即位於臺中的國立臺灣美術館(國美館),其自1988年開館至今累積豐富典藏,不過礙於現有館舍空間有限,臺南國家美術館成立後,將可適度減輕國美館典藏及展覽壓力。歷經各方協調,考量新建館舍曠日費時,為盡快以國家級資源典藏臺灣藝術家作品,最終由臺南市政府主動提出將臺南市美術館2館無償撥用給文化部,作為臺南國家美術館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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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沙時代」展覽現場。(圖片提供:南美館)

聚焦臺灣美術1895至1960年代作品

未來臺南國家美術常設展將聚焦臺灣美術18951960年代作品,持續研究、蒐藏及展示前輩藝術家作品,並完整、系統性地呈現臺灣藝術史發展脈絡;包含近現代領域的定義及研究、場館發展規劃、典藏制度訂定在內等工作,預計於2027年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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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沙時代」展覽現場。(圖片提供:南美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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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沙時代」展覽現場。(圖片提供:南美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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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沙時代」展覽現場。圖為黎志文的大理石雕塑《之間》與李再鈐的《低限的無限》。(圖片提供:南美館)

掛牌記者會上,陳澄波、郭柏川、郭雪湖、蒲添生、張萬傳、潘春源、潘麗水、潘瀛洲、鄭世璠、陳夏雨、黃歌川、楊英風、陳陽春、蒲浩明等前輩藝術家家屬,已陸續表達捐贈作品意願,並在眾人見證下,共同簽署捐贈典藏意向書,期盼未來由國家保存、研究及常態展示臺灣美術史重要美術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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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藝術家家屬共同簽署捐贈珍藏意向書,表達對臺南國家美術館的支持。(圖片提供:南美館)

首展集結黃土水《甘露水》、陳澄波之作等200件作品

隨著臺南國家美術館籌備處正式成立,館方委託臺南市美術館策劃的首檔展覽「福爾摩沙時代臺灣近現代美術的知識啟蒙」同步揭幕。展覽內容橫跨日治時期到戰後的各種藝術樣式與思潮,討論「地方色彩」、「國族意識」與「現代性」等議題,回顧臺灣美術如何在外來與本土的雙重影響下,逐漸發展出獨具特色的藝術風格,並強調藝術家在各個歷史時期的創作歷程與精神,期盼喚起大眾對本土文化的深刻思考與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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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沙時代」展覽現場。(圖片提供:南美館)

「福爾摩沙時代」集結多件國寶級作品,包含陳澄波逾30年未曝光的《南海普陀山》、黃土水《甘露水》、張大千《廬山圖》等,這些藝術作品既是臺灣美術歷史的縮影,也見證藝術家的創新精神與對當時社會的深刻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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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沙時代」展覽現場。圖為陳澄波珍貴作品。(圖片提供:南美館)

「不管別人要如何稱呼我們,但我們絕不會低人一等。」

文化部長李遠於掛牌記者會致詞時,特別取玉山社出版《曙光來臨之前》序文說道:「黃土水、陳澄波、陳植棋等人入選帝展時的心情,其實就像是陳傑憲在胸前比出框框的感覺:我們只是還沒有自己的名字,但絕不會低人一等。」2024年李遠陪著黃土水作品《甘露水》回到母校東京藝術大學,同場也展出陳澄波、李梅樹、李石樵、郭柏川、顏水龍、陳植棋等藝術家的自畫像,當他仰望著前輩藝術家們年輕、充滿自信的模樣,彷彿回到一百年前,看見他們彼此扶持、鼓勵並昂首闊步,在臺灣被日本殖民統治的時代,心懷志氣走出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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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南市美術館將擴建,保有城市美術館主體性

談及臺南市美術館未來動向,文化部表示,臺南市美術館將持續營運臺南市美術館1館,在臺南國家美術館籌備處正式營運前,也將協助館內策展,未來館舍將擴展至農水署嘉南管理處現有空間,保有臺南專屬的城市美術館主體性。

「臺南國家美術館」籌備處揭牌!聚焦近現代臺灣美術,首展集黃土水、陳澄波國寶級作品
南美春室。(圖片來源:W春池計畫)

資料來源|臺南市立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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