塩田千春來台佈展的策展巧思!與空間互動無法被複製的作品

塩田千春專訪2

「塩田千春:顫動的靈魂」已正式於北美館開展,經過兩個禮拜隔離、才進到現場布展的塩田千春,亦親自出席了4月30日的記者會與5月1日的開幕座談,分享創作概念與靈感來源;而策劃本展的森美術館館長片岡真實,亦透過視訊連線,一同解答此次展覽在北美館與2019年在森美術館,即使是相同作品,在不同空間中呈現的節奏與編排巧思,也會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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塩田千春:顫動的靈魂台北登場(鹽田千春)
塩田千春帶著七人團隊來台進行兩個禮拜的隔離,再進到北美館現場布展。 

以下為摘錄自記者會與座談現場的QA問答,相信每個人都能從塩田千春的話語中,得到同樣撼動人心、溫暖的力量,亦能從片岡真實館長的解說裡,更加了解此次「塩田千春:顫動的靈魂」展覽。

塩田千春(鹽田千春)來台佈展的策展巧思!與空間互動無法被複製的作品
「塩田千春:顫動的靈魂」2021年5月1日至8月29日於北美館開展。 

(記者會中藝術家塩田千春致詞)

塩田千春:這次的展覽,集結了我過去25年來100多件作品,我的作品多半是要去傳達,人心裡面一些糾葛、一些格鬥、還有一些我們無法表達的情緒,或者是說,我很難以去說明我自己是誰這件事,那我便把這些心情化為作品

這次來到台灣,經過兩個禮拜隔離才進到現場布展,其中有件事情讓我印象非常深刻,我發現台灣入境表單的性別欄,除了男女,另外還有一個叫做其他。我首先看到這3個性別欄的時候便想到,其實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種想法,100個人會有100種不同的想法;那有些人他的生理性別是女的,但是他的腦子裡比較偏向男性的想法,或是反過來也是有可能的,也就是說,實際上世界有很多人是沒有辦法活在一個固定的框架中,我也是如此,我是個無法活在一些既定框架之中的人,因此我把心裡面這些無法套用既有規則說明的東西化為作品、傳遞我的心情。


而我看到台灣入境表單有3種不同的性別選擇,便覺得這一定是一個可以讓人活得很自在的社會,如果全世界都能如此,我們的世界一定可以變成讓所有人活得非常自在的社會。我自己這次的展覽叫做「顫動的靈魂」,可以在一個擁有如此開放性別的社會、這樣的國家之中展出,我覺得非常開心、非常榮幸。

塩田千春:顫動的靈魂台北登場(鹽田千春)
本次展覽為塩田千春創作生涯最大展出。 

(記者會中森美術館館長片岡真實致詞)

片岡真實:「塩田千春:顫動的靈魂」起始於2017年的春天,為了和住在德國柏林的塩田千春討論這計劃,我親自去拜訪她,而在拜訪她後的隔天,她告知了癌症復發的消息,再歷經半年的治療後,她開始準備這次的個展。而治療的過程大部分是在機械式的儀器中進行,彷彿自己的靈魂也被支配,她不知道如何處置這樣的心情,而此次展覽的主題也因而誕生。

塩田千春:顫動的靈魂台北登場(鹽田千春)
塩田千春,《外在化的身體》 

展覽的創作歷程

此展最早由塩田千春幼稚園的畫作展開,關於她還未習得文字書寫前的部分,接著是她讓自己變成繪畫作品的一部分,成為她開始從事行為藝術的契機,然後是她拜師行為藝術之母瑪莉娜.阿布拉莫維奇後,所做的裝置與行為藝術等,九零年代至今的作品亦充分地在展覽中呈現,接著是現已是塩田千春代名詞,布滿空間的黑紅線條,大規模的裝置、船、洋裝、行李箱等,她作品中常使用的主題,皆能在此展中窺見。而她以歐洲為中心所製作的舞台設計,在亞洲著實難得可以看到,這個部分也有放在這次的展出。

塩田千春:顫動的靈魂台北登場(鹽田千春)
塩田千春,《在手中》 

耗時的新作《外在化的身體》
全新作品《外在化的身體》這件作品到完成之前耗時已久,我和塩田千春花了一年以上不斷討論,直到展覽開幕前終於完成,我認為這是件非常有力量的作品。而不管哪件作品,皆以「不存在的存在」為共同概念相互貫穿,將看不見未來的不安,轉化成嶄新的想像力能量。塩田千春關注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關注像是衣服、行李箱等人與記憶的關係、不確定性、生與死、靈魂等;她將這些不可見的領域,藉由作品一步步紮實穩固累積至今。

疫情下該如何生活?

從去年開始疫情大流行,我們正面對著不確定的時代,在這當中,我們該如何樂觀地生活?如何將不安轉化成生活的力量?這些困難的課題,應該能藉由洞察「塩田千春:顫動的靈魂」而被震懾吧?假如你們的靈魂能因此被顫動,能感受到塩田千春想像力能量的話,對我們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

塩田千春:顫動的靈魂台北登場(鹽田千春)
 「塩田千春:顫動的靈魂」由東京森美術館館長片岡真實所策劃。
 



(以下摘錄自記者會與座談的QA問答)

Q:紅色對妳來說,在作品中有什麼安排上的用意?開始使用這顏色的靈感又是從何而來?

塩田千春:我的作品裡有很多使用到線這樣的媒材,那開始使用紅線應該可以追溯到, 我在威尼斯雙年展的作品,這個作品一開始以鑰匙做為主要的發想,那大家可以想像一下鑰匙的形狀,上面有一個圓圓的、下面細細的,是不是很像一個人的身體?

以「紅線」作為媒材的創作初衷
那要連接人跟人之間,我覺得日本與台灣都有同樣的說法,就是紅線可以牽起人們之間的緣分,因此,我的線材才使用紅色,這就是我作品當中常出現紅線的原因;而它除了有牽起人跟人之間的緣分之外,另外我們的血液也是紅色的,所以它是非常有代表性的顏色。

塩田千春(鹽田千春)來台佈展的策展巧思!與空間互動無法被複製的作品
塩田千春,《不確定的旅程》 

Q:除了紅色的線,在妳的作品中也有使用黑線與白線,其概念為何?

塩田千春:先講一下我開始用不同顏色線材創作的經過,其實我從小就很想當個藝術家、畫家,我大概12歲時就立志以後要從事藝術、畫畫的工作,我這輩子從來沒有想過我還會從事什麼其他的職業,但後來上了美大開始畫畫後,我也發現我在繪畫上遇到一些瓶頸,平面的繪畫好像不太能表達我真正的想法,於是我轉而把我的目標放在這些畫布可能是一個立體三次元的空間當中,而在這個三次元的空間中,就像白色的畫布上會有黑色的線條一樣,我開始用一些黑色的線條在這些立體空間中去作畫。

用作畫的概念去創作

也就是說,我用作畫的概念去創作,因此作品中常常有黑線;使用白線則是因我覺得白線象徵純潔,意味著從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空間開始,在日本我們的喪禮上常會出現白色的菊花,或者是說過世的死者,身上穿的衣服是白色的,所以白色也意味著結束 ,一個顏色同時它象徵著開始與結束,這也是我認為它所代表的意義,因此黑色跟白色都是我常用的顏色。

塩田千春:顫動的靈魂台北登場(鹽田千春)
塩田千春,《靜默中》 

Q:妳在柏林長期的生活,對妳的創作有什麼樣的影響?

塩田千春:我在日本住到24歲,後來我就搬到柏林,到現在也差不多24年,所以這輩子在日本與在德國生活的時間剛好各半。我在柏林剛開始生活時,剛好那時柏林圍牆倒塌不久,整個德國、這個柏林城市具有一股特別的吸引力,它吸引了許多藝術家來到這個城市居住;因此對我來講,這是一個非常適合創作的城市,同時我也在這城市中,獲得一些重新去檢視自己的自我認同的機會。

塩田千春:顫動的靈魂台北登場(鹽田千春)
塩田千春,《內與外》 

Q:展覽在2019年時,已先在日本森美術館展出;而展覽在這兩個場域展出的不同處為何?以及各自特殊的地方?

塩田千春:這次北美館與森美術館的展場,在面積與空間的大小上,沒有什麼太大的差異,不過,北美館的樓梯及天花板很高,倒是很大的差異。而我的作品有時是同一個標題、同一個作品,比方《不確定的旅程》這項作品,雖然跟在森美術館展出是一樣的,但作品在每個地方展出完,那些線是會剪掉的;到了一個地方後,我會看著這個空間,重新再把這些線編織起來,因此作品沒有辦法一模一樣。

永遠是獨一無二的創作

比如雕刻品可以搬到全世界都是一樣的,但我的作品卻無法如此,每件作品皆是我去看完這個空間,思考今天來館的這些觀眾進來後,看到這個空間會有什麼樣的感受,站在這個角度,再去思考這作品放在這個地方、要以什麼樣的方式來呈現。

塩田千春:顫動的靈魂台北登場(鹽田千春)
塩田千春,《不確定的旅程》 

片岡真實:的確是有些不同,比方在森美術館展出的《集聚──找尋目的地》中掛著的行李箱,是由下往上,北美館則是由高往低懸掛。而我們作品的順序也不大一樣,比如當你進到森美術館時,第一個看到的是《不確定的旅程》,接著才會進入介紹塩田千春較早期作品手稿的區域;此次北美館則是顛倒過來,我們會先看到她早期作品的介紹,再進到《不確定的旅程》這個展區。

另外一個就是,我們有一個介紹塩田千春舞台設計作品的區域,在台北,我們把這專區幾乎是放在展覽的最後面,但在森美術館,我們大概是讓它位在動線中間,而之所以會有這些不同的安排,其實也是場域的關係,我們會去觀察場域或建築的特性,像是北美館天花板與樓梯高度不大一樣,我們便依據這特性,去做對看展的人來說最恰當的安排。

塩田千春:顫動的靈魂台北登場15(鹽田千春)
塩田千春,《集聚—找尋目的地》

依照空間特性重塑作品

塩田千春:另外,《去向何方?》這項作品跟我們在森美術館展出的方法也有點不一樣。在森美術館,因為它在室內而且背景是個牆面,需要利用燈光照明,讓作品襯托得更好看,但在北美館兩邊是玻璃,有非常美的自然光與玻璃倒影等等,而每個空間皆有不同特色,我們在布展時,便盡量讓這場域的特色彰顯出來。

塩田千春:顫動的靈魂台北登場(鹽田千春)
塩田千春,《去向何方?》 

Q:妳的創作主題常與生和死有關,那請問有沒有宗教與妳的生死觀較為相近呢?

塩田千春:若談到宗教的話,問題會被侷限得比較簡單,因為在宗教裡面可以找到很多答案;我會反覆思考咀嚼後,再去呈現我的作品(答案)。我想,藝術就是我的宗教吧

塩田千春:顫動的靈魂台北登場(鹽田千春)
塩田千春,《繫著微小記憶》 

塩田千春:顫動的靈魂

展期:2021.05.01 - 2021.10.17(週一休館)

地點:北美館 一樓 1A、1B 展覽室

票價:全票30元/優待票15元

文字整理、攝影|Adela Cheng    

圖片提供|臺北市立美術館、森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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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十逾年來,時永駿的每件作品都像是「夢」——他著迷也著於擺弄真真實物件,導演在平淡日常中暗藏突兀荒誕的戲碼。我們走進他面向河川的三層老房,看創作超現實的藝術家,陪伴現實日常的器物是什麽?它們又如何影響、乃至象徵著他的創作和生活?

時永駿的創作有點超現實,他的家也是。 

他作品中標誌性的、怪奇異質的玩偶與物件,四散三層樓的大房子,連不少尋常的生活器物——櫥櫃上的花瓶、茶几上的燭台、桌上的茶壺、角落的盆器⋯⋯在安坐目前的位子前,也都先出自於他的「畫面」。

近十年來,時永駿創作時始終堅持著一套儀式:先做立體雕塑裝置,拍攝,最後才轉成布面油畫。他喜歡拼接大量生活瑣碎物件,搜集現成物之外,也做陶,為了免去排隊燒窯的時間,狠心花大筆錢設下一座窯,就是為了能最親自、即時地燒製最理想尺寸的物件——多數時候是人偶,也有最適合人偶尺寸的各式器物。

(攝影:林科呈)
藝術家時永駿於家中書櫃前。(攝影:林科呈)

為什麼這麼做?家中滿滿的一牆書藏有暗示,其中大多是關於建築、室內設計或景觀的主題,「我很喜歡看空間,在繪畫裡也希望有一個明示、暗示的空間感,所以會先把場景做出來,好像要參與到裡面,我才會決定要畫什麼。」理解世界的方式是體感的、直接的,時永駿也在意走進白盒子的觀者可以身歷其境,展出時,裝置往往會直接出現在畫作旁邊,作為對照,並列站在觀者面前。

此刻,樓下的工作室中,為了10月在首爾的展覽,3個場景正在搭建,「廚房、飯店走廊、咖啡廳,對我來說全都是很熟悉的場景,相信對大家也是,不用依賴文字論述,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由此,其中大量日常物件的出現也就理所當然。有了鍋碗瓢盆的陪伴,那些扭曲殘缺、比例不合維度的玩偶,顯得不全然是突兀割裂,反倒有些親切。

(攝影:林科呈)
時永駿親自燒製的茶壺,手感沉甸厚實,也曾擺放進他的作品中。(攝影:林科呈)
時永駿作品〈試鏡表格|2020|195×200×38cm|2020|陶器、古董現成物、古董壁櫃〉,手捏的茶壺就擺放其中。(圖片提供:YIRI ARTS)
時永駿作品〈試鏡表格|2020|195×200×38cm|2020|陶器、古董現成物、古董壁櫃〉,手捏的茶壺就擺放其中。(圖片提供:YIRI ARTS)

讓它們出去玩!

時永駿當然清楚自己戀物,「絕對是夠戀物才做得出這樣的作品。」

他試圖追溯原點。大學時,租屋處附近是廢棄的、靜待拆除的關渡自強新村,所有居民都已撤離,只留下非常多被遺棄的舊物。同為眷村小孩、當時自己老家也在拆遷的他,清楚如果沒有帶走的物件,不會回收也不會被處置,只會一起被夷為平地,「當時學生流行起用老東西,我們每天醒來就一群人當去雜貨店挑生活物件。」

(攝影:林科呈)
雖多數時間一個人吃飯,時永駿仍在意食器的挑選。(攝影:林科呈)

從此,「東西一旦落入我手中,就很難拋棄它。」時永駿笑說,喜新和厭舊並不排斥吧?直到幾年前,他搬來人生第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把40年老房翻新成通透明亮的模樣,對於物件的慾望,才更加克制了。「除非真的是破表的喜愛,才會帶回家!」請他挑一件近期最「破表」的,時永駿指向混進書櫃的一只馬克杯——很薄很薄的杯壁,在京都古屋市集遇見時一摸就著迷,他相中奶白的顏色很適合泡拿鐵,但每次用都實在太提心吊膽,才乾脆遠離廚房江湖,供奉到書櫃上。

(攝影:林科呈)
他最寶貝的、杯身極薄的馬克杯,目前被供奉在最安全的書櫃上(可以在圖1中找找它的身影)。(攝影:林科呈)

他習慣這樣為各式飲料搭配不同杯子、不同飲料也絕不混用同一只杯子裝,另一頭的廚房裡,明明是獨居,但滿滿一大櫃的杯盤碗碟,透露也實現他的小講究,更呼應著他的畫作〈餐具的選擇障礙〉——小小的人偶面對滿牆的餐盤——正是他自己的經驗,「倒也不是說一定要那個儀式感,是想就算大部分時間是一個人吃飯,也不要這麼狼吞虎嚥、這麼草率,這件事可以從選擇餐具開始。」

(攝影:林科呈)
廚房中的大櫥櫃, 購買來的日用食器中混雜著不少藝術家為了作品親自手作、同時真實有功能性的器物。(攝影:林科呈)

櫥櫃裡,也不乏穿插著他過往為作品而燒出的陶器——如果尺寸恰巧合乎「現實」,每次展覽回來,也便會自然入列,變成藝術家實際使用的生活器物。然而,雖然是創造者,時永駿也從不擁有絕對的主控權,每次送出門,都不知道誰還會再回來,一旦被藏家買走就是永別,能有緣再回來被使用,都多了分命運的色彩。

對此,時永駿形容是「讓它們出去玩」,看著器物的角色在展品和生活物件、「去功能性」和「功能性」之間不斷切換,對他來說不僅是好玩,「隨著生活跟作品的界線越來越模糊,我也找出一個平衡——我好難坐下來直接把筆電打開,好痛苦,我希望工作就是不會讓我覺得現在在工作!(笑)也所以,我也一直堅持工作室和家要在一起。」藝術家花大把時間摸索調整、找出最適合自己的創作模式,如今都巧妙具象地體現在他的器物。

時永駿畫作,〈放滿陶器的大桌|2019|227x182cm|布面油畫〉;他對旅途中在英國的百貨公司中遇見的陶瓷器物陳列印象深刻,成為靈感。(圖片提供:YIRI ARTS)
時永駿畫作,〈放滿陶器的大桌|2019|227x182cm|布面油畫〉;他對旅途中在英國的百貨公司中遇見的陶瓷器物陳列印象深刻,成為靈感。(圖片提供:YIRI ARTS)

模糊與流動

最近,時永駿從姊姊家的大掃除中搶救回一只來歷已成謎、小到無用的袖珍陶瓷印花茶杯,嘗試放進他正埋頭搭建的最新場景中,尺寸完美地適配站在吧台後的娃娃。好奇這樣從木作搭景、燒陶、與現成物混合,到定案最終擺置後開始動筆成畫,要花多久?「誇張一點,一天到晚換擺飾,反覆試,可能拍5、60張照片決定配色,1、2個月才能得到1張,最終決定要成為繪畫的定格。」

(攝影:林科呈)
作品〈港式茶餐廳〉(2024/117x91x5cm/ 布面油畫),桌上的食物和器物都真實比照時永駿在香港茶餐廳拍攝的照片擺設。(攝影:林科呈)

但偶爾他也會放手。一次在作品〈廚房〉(一個迷你的木作廚房加上黏土餐具的雕塑作品)中,布展時,時永駿邀請畫廊員工來自由地擺,「大家都問不是應該由藝術家來?但我其實也希望看到大家是怎麼詮釋。果然最後的邏輯跟我完全不同,酒器從我預想的最上方去到第一層!」更多時候,對於物的配置,其實他毫不執著,「我的作品只是我自己給出的一個版本,但它沒有正確答案嘛,每個人的生活態度或經 驗不同,使用器皿的邏輯也就完全不同,相信如果藏家買回去,也一定忍不住不重擺吧?」

好在生活也是這樣,無需定格,始終在流動。現在,許多人進到時永駿家,會忍不住指認出曾在哪個展覽、哪件作品中看過哪件器物,他自嘲,「反正一般最粗糙、歪七扭八的就是我做的啦!」每當這時,他也覺得很有意思,「好像真正做到把工作跟日常合在一起了。」

〈廚房|2024| 51W x 63H x 32D cm |壓克力彩木板、輕黏土、古董利口酒瓶、古董玩具盒〉(圖片提供:YIRI ARTS)
〈廚房|2024| 51W x 63H x 32D cm |壓克力彩木板、輕黏土、古董利口酒瓶、古董玩具盒〉(圖片提供:YIRI ARTS)
〈餐具的選擇障礙〉(2024/91x72cm/布面油畫作品),靈感來自時永駿每天面對餐具櫃的切身處境。(圖片提供:YIRI ARTS)
〈餐具的選擇障礙〉(2024/91x72cm/布面油畫作品),靈感來自時永駿每天面對餐具櫃的切身處境。(圖片提供:YIRI ARTS)
(攝影:林科呈)
為了10月將舉辦的最新展覽,家中玄關目前堆滿老鐵盒,夏末將全數被運往首爾。(攝影:林科呈)

生活與工作,物件的功能性與藝術性,一切都是模糊的,這就是屬於這個家的超現實。每一天,時永駿繼續為每一杯飲料、每一餐搭配器皿,也轉身安置小空間裡的布景。久了,他對空間的思考也寬廣,「只要能裝東西的就是容器?每個作品場景是,這個家也是——重點是裝在裡面的事。」

陪伴創作日常的24hr器物們

 咖啡杯〔 08:00 - 09:00 〕

咖啡杯為了避免天黑還在工作會覺得自己很可憐(笑),我儘量早起,讓工作都集中在日落前。每天起床的第一杯咖啡,其實本來最愛用一只白杯裝,但幾年下來杯底的沉澱很難洗掉,偏偏我很愛洗刷器物,最後乾脆換了這隻深色的(來自選物店Everydayware & co)。

(攝影:林科呈)
(攝影:林科呈)

 大~水杯〔 10:00 〕

吃完早餐,我就會開工!因為廚房和起居空間在二樓,工作室在樓下,我會用我在東京跳蚤市場買的、也是我擁有最大的一個杯子,倒一大杯飲用水帶著,工作時備在手邊,這樣就不用一直上上下下。

(攝影:林科呈)
(攝影:林科呈)

 小菜碟&湯碗〔 18:00 〕

天黑了,我就會把樓下全部收拾乾淨上來煮晚餐。餐桌上固定一定會出現的就是這兩位:我通常一個人吃飯,醃漬物比較方便,這個小菜碟(左)是自己做的,尺寸很適合把好幾種全部放在一起享用;另外我喜歡喝湯,在「舊目立屋」買到這只湯碗。

(攝影:林科呈)
(攝影:林科呈)

 清酒杯〔 22:00 〕

睡前,我最喜歡喝清酒。這是朋友送的,很多清酒杯都小小的,一直倒有點麻煩(笑),但它夠大,有點深、同時又全透明的顏色也很美。另外,我絕不會拿它來裝水和茶——不覺得每種飲料都用專屬的、最適合的杯子裝,會特別好喝嗎?

(攝影:林科呈)
(攝影:林科呈)
(攝影:林科呈)
時永駿把緊鄰房子的獨立鐵皮屋當作陶作工作室,其中擺滿陶偶、窯爐和繽紛釉色。一直手捏的他,最近下訂的拉胚機剛剛送來,令人期待後續。(攝影:林科呈)

時永駿

1978年生於台北,臺灣藝術大學畢。創作媒材涵蓋繪畫、雕塑、裝置、攝影與文字,偏好將真實生活中的物件融入,創造出偽寫實作品。作品形式大多以電影與戲劇的拍攝手法進行前置作業。曾多次獲澳洲白兔美術館、上海龍美術館,與臺灣國立歷史博物館等館藏。

文|李尤 攝影|林科呈 圖片提供|YIRI ARTS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5/4月號《從器物開始的理想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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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展集結黃土水《甘露水》、陳澄波之作等200件作品

隨著臺南國家美術館籌備處正式成立,館方委託臺南市美術館策劃的首檔展覽「福爾摩沙時代臺灣近現代美術的知識啟蒙」同步揭幕。展覽內容橫跨日治時期到戰後的各種藝術樣式與思潮,討論「地方色彩」、「國族意識」與「現代性」等議題,回顧臺灣美術如何在外來與本土的雙重影響下,逐漸發展出獨具特色的藝術風格,並強調藝術家在各個歷史時期的創作歷程與精神,期盼喚起大眾對本土文化的深刻思考與認同。

「臺南國家美術館」籌備處揭牌!聚焦近現代臺灣美術,首展集黃土水、陳澄波國寶級作品
「福爾摩沙時代」展覽現場。(圖片提供:南美館)

「福爾摩沙時代」集結多件國寶級作品,包含陳澄波逾30年未曝光的《南海普陀山》、黃土水《甘露水》、張大千《廬山圖》等,這些藝術作品既是臺灣美術歷史的縮影,也見證藝術家的創新精神與對當時社會的深刻反思。

「臺南國家美術館」籌備處揭牌!聚焦近現代臺灣美術,首展集黃土水、陳澄波國寶級作品
「福爾摩沙時代」展覽現場。圖為陳澄波珍貴作品。(圖片提供:南美館)

「不管別人要如何稱呼我們,但我們絕不會低人一等。」

文化部長李遠於掛牌記者會致詞時,特別取玉山社出版《曙光來臨之前》序文說道:「黃土水、陳澄波、陳植棋等人入選帝展時的心情,其實就像是陳傑憲在胸前比出框框的感覺:我們只是還沒有自己的名字,但絕不會低人一等。」2024年李遠陪著黃土水作品《甘露水》回到母校東京藝術大學,同場也展出陳澄波、李梅樹、李石樵、郭柏川、顏水龍、陳植棋等藝術家的自畫像,當他仰望著前輩藝術家們年輕、充滿自信的模樣,彷彿回到一百年前,看見他們彼此扶持、鼓勵並昂首闊步,在臺灣被日本殖民統治的時代,心懷志氣走出自己的路。

「臺南國家美術館」籌備處揭牌!聚焦近現代臺灣美術,首展集黃土水、陳澄波國寶級作品
「福爾摩沙時代」展覽現場。圖為黃土水《甘露水》。(圖片提供:南美館)

臺南市美術館將擴建,保有城市美術館主體性

談及臺南市美術館未來動向,文化部表示,臺南市美術館將持續營運臺南市美術館1館,在臺南國家美術館籌備處正式營運前,也將協助館內策展,未來館舍將擴展至農水署嘉南管理處現有空間,保有臺南專屬的城市美術館主體性。

「臺南國家美術館」籌備處揭牌!聚焦近現代臺灣美術,首展集黃土水、陳澄波國寶級作品
南美春室。(圖片來源:W春池計畫)

資料來源|臺南市立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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