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文豪夏目漱石是著名的鋼筆愛好者,他曾在《我與鋼筆》的隨文中寫下:「要從蒐集狂的角度來說,這些拿菸斗當擺飾的人也好,玩酒杯的人也罷,又或者收集葫蘆的人,都是受同樣的心性驅使。他們真正賞玩的,是在同類物品中靈敏感受到外行人難以察覺的差異的感性。」一百年後,這般對藏物狂熱的心態,換上任何一類品項,依然是不爭的事實。
坦白來說,我和鋼筆的淵源不深,可以說是大外行。身為當代的圖文工作者,仰賴Mac鍵盤上的七十八個按鈕爬格子維生,隨身攜帶紙筆潦草紀錄,認為鋼筆是重要場合簽署文件時所表示的慎重。有天發現嘉義市垂楊路的巷弄裡開著一間文具房,店內鋪張各種書桌風景,以鋼筆與墨水為主業,鋼珠筆、手帳、貼紙和印章等繁多的種類為輔,讓筆與紙共舞出一座平面的華麗舞臺,原來,它也可以是日常。
鋼筆工作室的嘉義夥伴
拾筆隱身在垂楊路與和平路交岔路口旁的小巷,艦長緩緩停妥他的腳踏車,開啟一天的店務,俐落地打開音樂,依序整理擺設;最重要的是在開店前,再檢查一次提供試寫的鋼筆,筆蓋是否都有安好闔上。剛踏入鋼筆世界時,拾筆的主理人發現得給出一個名字好讓大家方便呼喚,恰巧那時他正在玩一款手遊,遊戲的登入畫面會浮出「你好,艦長」的字樣,他覺得這個稱呼比本名更適切,便以艦長之名耕耘。
拾筆的誕生,有點像是一名女兒破蛹而出的成長記事。艦長回想,有天家中決定開餐廳,若不順應著長輩期望去報考公務員,又沒有事做的話,最後可能得成天與家人一同打理餐飲服務。渴求能有另一條選擇,艦長著手探尋自己的人生道路,因為接觸鋼筆工作室,發現自己對鋼筆興致勃勃,自願成為地方的協力夥伴,推廣書寫的溫度。
鋼筆工作室提供貨源和經驗,在地的小店可以依循主理人的特性經營品牌風格。事業的起步,艦長也獲得家人支持,先在餐廳的店面一隅,賣起鋼筆與文具,店中店的特性吸引不少人前往尋寶,美食與品味一兼二顧。三年過去,租約到期,房東要把房子收回,餐廳勢必得遷移至其他地方。竟然都要搬家了,艦長順勢將拾筆從家中餐廳區隔出來,讓兩個店面獨立掌舵。他騎著腳踏車行駛嘉義街弄,撥打貼著紅紙招租的電話,查看現場時碰壁好幾次,最終才在租屋網邂逅現址。
比起大馬路上的店面,艦長更喜歡藏在城市內裏:「醒目的店面可能會吸引很多逛街碰巧經過的人,但店內陳列的東西很多,還是希望特地前來尋覓文具的人能逛得更舒服。」
找到最適合的那一支鋼筆
用鋼筆寫字是一件浪漫又講究的事,站在各個價位選擇之前,該如何入手?艦長笑說,他在店裡很常發現大家邊用手機查詢廠牌邊深陷思考的樣子,率真地表示:「為了讓沒有用過鋼筆的人習慣書寫角度,會建議優先挑選三角握位的鋼筆,順著握上就是適合寫字的姿態。每一支鋼筆操作上大同小異,從外型、筆尖材質到粗細的寫感,些微差異都反應著個人喜好,相信自己的直覺,找到用得習慣的鋼筆比廠牌還重要。」
粗淺來說,常用的筆幅從細到粗,分別有EF (Extra Fine)、F (Fine)、M (Medium)和B (Borad),大部分的粗細標示會寫在筆尖,大家可以現場試寫。補充墨水的方式分為吸墨器與卡水,卡水是筆身內的塑膠小匣子,沒水後直接兌換,有點像是鋼珠筆兌換筆芯一樣,適合剛接觸鋼筆的人;但不同廠牌的卡水不一定相容,為了避免鋼筆毀損,卡水都是買與鋼筆一樣的品牌。至於吸墨器的儲墨量基本上會比卡水還多,拾筆架上目不暇接的墨水瓶,不僅顏色多樣,連商品包裝都讓人看得入迷;吸墨器的鋼筆就比較沒有使用廠牌上的侷限,使用者可以依照心中所屬的顏色挑選。
拾筆的存在就是希望每個人能在此找到最適合的鋼筆,各種色彩的墨水隨著每個人的筆觸,在平面的紙張任意賦形,展示萬千風景。艦長分享,店內的客群很廣,除了熱愛手寫筆記的年輕客群外,也有許多長輩為了復甦過往手感,前來選購鋼筆回味。
欸你要不要來拾筆
隨著名氣增長,拾筆近年新增不少特地來踩點的觀光客群,為了讓非鋼筆使用者在店裡擁有可以購買的項目,艦長積極開發手帳的附屬品,像是貼紙、紙膠帶和印章等,也將自己寫下的話自製成刺繡商品。其中置入不少趣味的橋段,曾有個客人拿著「lǒng li e˚mou」的印章,問艦長說:「這句法文是什麼意思呢?」艦長直盯著對方說:「攏你的毛。」原來這是臺語用羅馬拼音寫的一段話,鬧得客人哭笑不得。其他還有一些乍看之下無厘頭的字眼,跟著念卻得到一番風趣,例如:大人大種、想空想隙、轉去寫字或卸世卸眾等。
拜訪的尾聲,我補問了一句:「拾筆對艦長而言是什麼樣子的店呢?」前面侃侃而談的艦長,這時停頓了一下,說給他兩分鐘沈澱。沒多久,他揮一揮手示意我前往店內一角,指著紙張上四個字淘氣得說:「希望大家都能在這裡『預支快樂』!」
拾筆
地址:嘉義市東區垂楊路156號
營業時間:13:00–20:00,週日提前至18:00打烊,週一、週二公休
文、圖|下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