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藝術家登曼波對話當代酷兒文化!絢麗色彩顯影多元認同的真實樣貌

北美館《居家娛樂》展藝術家登曼波(楊登棋)_01

操刀陳珊妮《調教》專輯視覺設計那搶眼的BDSM元素、遊走各時尚雜誌拍攝,斬獲2019年臺北美術獎首獎的登曼波,最新個展《居家娛樂》自2022年底正於臺北市立美術館展出中,以家庭、以父親留下的錄影帶延展成為自己的影像故事。由他的鏡頭,我們能如何窺見台灣的酷兒文化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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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北市立美術館《居家娛樂》展覽裝置作品一隅。

「很多人可能以為我爸媽可能比較壓抑,但不是,他們比我還奔放,我反而是含蓄、理性的那個。」《居家娛樂》展覽在台北市立美術館開幕當天,攝影藝術家登曼波(本名楊登棋)笑著說。他是DJ,也是遊走於時尚攝影與藝術創作的攝影師,以絢麗色彩、直覺的視覺語言,勾勒出鏡下人物的真實魅力。這次展覽名稱「居家娛樂」,正是出自他父親為自己拍攝錄影帶的命名註記,而他創作的源頭得回到讓他糾結的家庭關係。

不羈的鏡頭語言捕捉人的真實

「前衛」是登曼波對於他父母的形容。本有家庭、曾經為酒店老闆娘的母親與嚮往中國夢的父親,非典型關係的兩人並未結婚,在他的童年缺席各自角色。儘管他自幼由奶奶撫養,與台中東勢大家族的孩子們玩在一起,沒有因此缺乏關愛,但家庭仍成為他心中待解的結。成長時他覺察自己的同性戀傾向,國中時,無意間翻到父親的同性性愛錄影帶而深受衝擊。「若父親是同性戀,為何又要生下我?有可能這麼巧,我們父子同時都是同志?」自身存在與家庭的意義成為他欲探問的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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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寫:認同_父親的錄影帶》中,展出2015年登曼波與奶奶的合照。

進入大學之後他鍾情於電影,蔡明亮同志題材的電影讓他意識到自己不是個案。同儕聽了他的經歷覺得酷,認為侯孝賢的《千禧曼波》適合他,就取「曼波」二字為他取綽號。畢業後,他參與過《一頁台北》、《艋舺》等電影美術製作,做了一兩年,開始為莎士比亞與妹妹們劇團拍攝劇照,也與設計師聶永真合作,為林宥嘉拍《我們從未不認識》音樂小說概念書,「我問他該用本名還是綽號發表作品,他很果決說『登曼波』名字好記,我就一直使用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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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錄影帶 Father’s Videotapes》是登曼波首部個人攝影集。

登曼波逐漸活躍於時尚攝影圈,也與好友林建文組成攝影團體「波文映畫社」。他畫面中總是鋪張不羈的鮮明色彩,或許源自於他童年記憶在客家庄中眼前閃動的大紫大紅,或許是來自他美術設計背景的那份敏銳與大膽。他不介意晃動、失焦、疊影,那些人們口中的缺陷與破壞, 「我本來的手法就不強調技術或形式,而是一種比較隨機的狀態,所以有時就需要被拍的人能夠放得開,就是『鏘』(kiang)。」他以直覺互動,迸發與被拍者彼此之間的火花。說起1920年代總是第一時間衝到案發現場的新聞攝影師Weegee,登曼波也喜歡用閃燈,像蒐證一樣對物體、對人打上直接而強硬的光,讓一切細節陳曝其下,「我自己覺得所有真實的樣子,都有它好看的那一面。」

揭開家到社會那些「碧」而不談

然而回探家庭關係仍不容易。回到2009年,登曼波的大學畢業製作短片《Marrow 無憂》獲台北電影節非劇情類特別獎,而他坦言那時還處於隱晦的階段,「我用逐格的動畫與影像,以拼貼手法描述翻到錄影帶時,除了horny(性刺激的)同時又覺得噁心、震撼的感受。」2011 年以來,他有意識地搜集並記錄生活片段,在2018年前後,他父親把一整個防潮箱的錄影帶交給他。50多卷Hi8 mm錄影帶先收著,他還沒準備好再次觀看,然而青春時期的衝擊足以讓他創作出2019年的《父親的錄影帶》,紀錄片、父親的錄影帶與雜誌收藏,和他近年的生活影像交織。「爸,你知道現在同性婚姻合法嗎?」紀錄片中他問著父親。在這些話題已經可以侃侃而談的年代,他嘗試將過去沒機會溝通、難以啟齒對話重新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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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錄影帶》被登曼波拍攝的父親。

延續到2021年於政治大學展出的《父親的錄影帶_ 碧兒不談》,擴大描繪不同的酷兒族群。登曼波反思前部作品過多避掉人臉與情慾感受,只留身體影像, 他提到2014年起造訪柏林時,參與那些地下文化、電音派對的衝擊,「他們的自我認同與喜好發展到更加完整、明確,參加派對、社交來往討論到性的話題很自然日常,我覺得很衝擊。」這並非台北不夠自由,而是大眾面對人的情慾好像會自我審查,即使是更加開放的現在仍「避」而不談。然而這些不都是人忠實的狀態嗎?回台後,他開始探索台灣變裝皇后(Drag queen)與舞場(Ballroom)文化,成為參與的一分子,並重新思考家庭組成的定義,「舞場文化是多元成家的原始樣貌,發展上有非常緊密的關係。」他不再避諱直接陳述性與情慾元素,更在影像中落實對於身體認同的探討,靈感啟發源自為地下場所Pawnshop酷兒場域而拍攝的音樂錄像,呈現酷兒族群如跨性別、熊男等等細微而多元的樣貌,甚至今年與陳珊妮合作拍攝的《調教》專輯視覺大膽展現BDSM文化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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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曼波為陳珊妮新專輯《調教》拍攝的視覺。

2022年初於國立台灣美術館的《複寫:認同_父親的錄影帶》將焦點再次放回家庭。其中一張是2015年,他穿著奶奶的衣服與她拍下的黑白合照。「其實婚姻平權通過,可是出櫃對我們來說還是不容易。」他未曾跟奶奶言明,但或許拍攝當下早已心有靈犀。在奶奶的告別式中,他播放了自己的作品。這是再次討論認同這件事,他以檔案搭襯影像呈現,像是爸爸在軍中、在用藥勒戒時書寫的文字,以及只會日語與客語的奶奶寫給他的桃太郎的歌詞,化作他手上的刺青,「我刻意強調每個人的身分認同,都會因為各自時代的際遇擁有不同的認同感。」從家,連結到與國族認同與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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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寫:認同_父親的錄影帶》展出作品。

酷兒是對身體、對不同的包容

直到準備這次《居家娛樂》展,登曼波在自己生日當天,開始播放那些Hi8 mm錄影帶,真正看完。「我覺得我的父親是藝術家,他可能自己不知道。」這些影帶不只性愛影片,有他的性癖好(fetish)、有他的伴侶、中國行,也有登曼波與媽媽的舊紀錄。「對我來說都是反應當代對個體與國家認同的題目,只是拍攝在不同的時空。」這次紀錄片中,母親也參與進了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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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家娛樂》展出作品〈薔薇皇后家族〉。

展覽分為「暗房」與「明室」兩展區。與藝術家羅智信共同打造的「暗房」,仿造同志三溫暖中情慾暗伏流動感官氛圍,私密的隔間各自播映紀錄片,大部分是他今年疫情後遠赴德國展開拍攝的新計畫,其中他8個朋友的訪談,各由自身故事、不同面向回應他父親的錄影帶。例如韓國與中國酷兒朋友面對故鄉保守環境的掙扎、同志父親組成的多元家庭、對性向開始疑惑的異性戀男性等等,「娛樂是該忠於自我,還是要在乎別人的眼光?這些私密的事情分享之後,為什麼似乎受到貶抑?」他希望將這些對於情慾探索的私密經驗,以更積極正面的方式展現給觀眾。「亮室」則統合至今拍攝的不同系列肖像、紀錄、檔案等攝影作品,回應對家族、身分意義的探討。「我喜歡東西被破壞之後再整合,多是花費很長的時間思考如何讓影像重新被觀看,並保有它原本的魅力。」比起均質劃一的展出,他更喜歡將多元且零散、隨機的影像系列,統合為多元紛雜的美感,這對他來說更加符合酷兒文化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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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家娛樂》展覽一隅。

理解自己的認同與自在活出自我畢竟是兩件事,逐步釐清的過程登曼波花了20年。談到未來的創作方向,他說起酷兒的概念畢竟是由西方開始發展的,「我覺得會更強調屬於亞洲身體,因為在西方世界的酷兒討論中,亞洲人似乎是缺席的,所以我希望逆推回去,應該要有更多的機會去認識在亞洲性別認同的發展。」如同他參與白晝之夜展出,以及聯手林建文及雙好設計在松山文創園區內策畫《舞夜場》攝影展,再現舞場文化,他希望利用台灣在東亞獨具的自由環境,積累屬於我們自己的酷兒文化場景,「我覺得酷兒就是一種多元的文化樣貌,就是接受每個人不同的樣子。」

登曼波 Manbo Key 

來自台灣,目前定居台灣台北,攝影師與影像創作者,其作品橫跨影像與裝置,2019 年以《父親的錄影帶》獲當年臺北美術獎首獎,2021年《父親的錄影帶_碧兒不談》入圍台新藝術獎,以2022年《複寫: 認同_ 父親的錄影帶》參與「覆寫真實:臺灣當代攝影中的檔案與認同」群展。

文|吳哲夫

圖片提供|登曼波、臺北市立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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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十逾年來,時永駿的每件作品都像是「夢」——他著迷也著於擺弄真真實物件,導演在平淡日常中暗藏突兀荒誕的戲碼。我們走進他面向河川的三層老房,看創作超現實的藝術家,陪伴現實日常的器物是什麽?它們又如何影響、乃至象徵著他的創作和生活?

時永駿的創作有點超現實,他的家也是。 

他作品中標誌性的、怪奇異質的玩偶與物件,四散三層樓的大房子,連不少尋常的生活器物——櫥櫃上的花瓶、茶几上的燭台、桌上的茶壺、角落的盆器⋯⋯在安坐目前的位子前,也都先出自於他的「畫面」。

近十年來,時永駿創作時始終堅持著一套儀式:先做立體雕塑裝置,拍攝,最後才轉成布面油畫。他喜歡拼接大量生活瑣碎物件,搜集現成物之外,也做陶,為了免去排隊燒窯的時間,狠心花大筆錢設下一座窯,就是為了能最親自、即時地燒製最理想尺寸的物件——多數時候是人偶,也有最適合人偶尺寸的各式器物。

(攝影:林科呈)
藝術家時永駿於家中書櫃前。(攝影:林科呈)

為什麼這麼做?家中滿滿的一牆書藏有暗示,其中大多是關於建築、室內設計或景觀的主題,「我很喜歡看空間,在繪畫裡也希望有一個明示、暗示的空間感,所以會先把場景做出來,好像要參與到裡面,我才會決定要畫什麼。」理解世界的方式是體感的、直接的,時永駿也在意走進白盒子的觀者可以身歷其境,展出時,裝置往往會直接出現在畫作旁邊,作為對照,並列站在觀者面前。

此刻,樓下的工作室中,為了10月在首爾的展覽,3個場景正在搭建,「廚房、飯店走廊、咖啡廳,對我來說全都是很熟悉的場景,相信對大家也是,不用依賴文字論述,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由此,其中大量日常物件的出現也就理所當然。有了鍋碗瓢盆的陪伴,那些扭曲殘缺、比例不合維度的玩偶,顯得不全然是突兀割裂,反倒有些親切。

(攝影:林科呈)
時永駿親自燒製的茶壺,手感沉甸厚實,也曾擺放進他的作品中。(攝影:林科呈)
時永駿作品〈試鏡表格|2020|195×200×38cm|2020|陶器、古董現成物、古董壁櫃〉,手捏的茶壺就擺放其中。(圖片提供:YIRI ARTS)
時永駿作品〈試鏡表格|2020|195×200×38cm|2020|陶器、古董現成物、古董壁櫃〉,手捏的茶壺就擺放其中。(圖片提供:YIRI ARTS)

讓它們出去玩!

時永駿當然清楚自己戀物,「絕對是夠戀物才做得出這樣的作品。」

他試圖追溯原點。大學時,租屋處附近是廢棄的、靜待拆除的關渡自強新村,所有居民都已撤離,只留下非常多被遺棄的舊物。同為眷村小孩、當時自己老家也在拆遷的他,清楚如果沒有帶走的物件,不會回收也不會被處置,只會一起被夷為平地,「當時學生流行起用老東西,我們每天醒來就一群人當去雜貨店挑生活物件。」

(攝影:林科呈)
雖多數時間一個人吃飯,時永駿仍在意食器的挑選。(攝影:林科呈)

從此,「東西一旦落入我手中,就很難拋棄它。」時永駿笑說,喜新和厭舊並不排斥吧?直到幾年前,他搬來人生第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把40年老房翻新成通透明亮的模樣,對於物件的慾望,才更加克制了。「除非真的是破表的喜愛,才會帶回家!」請他挑一件近期最「破表」的,時永駿指向混進書櫃的一只馬克杯——很薄很薄的杯壁,在京都古屋市集遇見時一摸就著迷,他相中奶白的顏色很適合泡拿鐵,但每次用都實在太提心吊膽,才乾脆遠離廚房江湖,供奉到書櫃上。

(攝影:林科呈)
他最寶貝的、杯身極薄的馬克杯,目前被供奉在最安全的書櫃上(可以在圖1中找找它的身影)。(攝影:林科呈)

他習慣這樣為各式飲料搭配不同杯子、不同飲料也絕不混用同一只杯子裝,另一頭的廚房裡,明明是獨居,但滿滿一大櫃的杯盤碗碟,透露也實現他的小講究,更呼應著他的畫作〈餐具的選擇障礙〉——小小的人偶面對滿牆的餐盤——正是他自己的經驗,「倒也不是說一定要那個儀式感,是想就算大部分時間是一個人吃飯,也不要這麼狼吞虎嚥、這麼草率,這件事可以從選擇餐具開始。」

(攝影:林科呈)
廚房中的大櫥櫃, 購買來的日用食器中混雜著不少藝術家為了作品親自手作、同時真實有功能性的器物。(攝影:林科呈)

櫥櫃裡,也不乏穿插著他過往為作品而燒出的陶器——如果尺寸恰巧合乎「現實」,每次展覽回來,也便會自然入列,變成藝術家實際使用的生活器物。然而,雖然是創造者,時永駿也從不擁有絕對的主控權,每次送出門,都不知道誰還會再回來,一旦被藏家買走就是永別,能有緣再回來被使用,都多了分命運的色彩。

對此,時永駿形容是「讓它們出去玩」,看著器物的角色在展品和生活物件、「去功能性」和「功能性」之間不斷切換,對他來說不僅是好玩,「隨著生活跟作品的界線越來越模糊,我也找出一個平衡——我好難坐下來直接把筆電打開,好痛苦,我希望工作就是不會讓我覺得現在在工作!(笑)也所以,我也一直堅持工作室和家要在一起。」藝術家花大把時間摸索調整、找出最適合自己的創作模式,如今都巧妙具象地體現在他的器物。

時永駿畫作,〈放滿陶器的大桌|2019|227x182cm|布面油畫〉;他對旅途中在英國的百貨公司中遇見的陶瓷器物陳列印象深刻,成為靈感。(圖片提供:YIRI ARTS)
時永駿畫作,〈放滿陶器的大桌|2019|227x182cm|布面油畫〉;他對旅途中在英國的百貨公司中遇見的陶瓷器物陳列印象深刻,成為靈感。(圖片提供:YIRI ARTS)

模糊與流動

最近,時永駿從姊姊家的大掃除中搶救回一只來歷已成謎、小到無用的袖珍陶瓷印花茶杯,嘗試放進他正埋頭搭建的最新場景中,尺寸完美地適配站在吧台後的娃娃。好奇這樣從木作搭景、燒陶、與現成物混合,到定案最終擺置後開始動筆成畫,要花多久?「誇張一點,一天到晚換擺飾,反覆試,可能拍5、60張照片決定配色,1、2個月才能得到1張,最終決定要成為繪畫的定格。」

(攝影:林科呈)
作品〈港式茶餐廳〉(2024/117x91x5cm/ 布面油畫),桌上的食物和器物都真實比照時永駿在香港茶餐廳拍攝的照片擺設。(攝影:林科呈)

但偶爾他也會放手。一次在作品〈廚房〉(一個迷你的木作廚房加上黏土餐具的雕塑作品)中,布展時,時永駿邀請畫廊員工來自由地擺,「大家都問不是應該由藝術家來?但我其實也希望看到大家是怎麼詮釋。果然最後的邏輯跟我完全不同,酒器從我預想的最上方去到第一層!」更多時候,對於物的配置,其實他毫不執著,「我的作品只是我自己給出的一個版本,但它沒有正確答案嘛,每個人的生活態度或經 驗不同,使用器皿的邏輯也就完全不同,相信如果藏家買回去,也一定忍不住不重擺吧?」

好在生活也是這樣,無需定格,始終在流動。現在,許多人進到時永駿家,會忍不住指認出曾在哪個展覽、哪件作品中看過哪件器物,他自嘲,「反正一般最粗糙、歪七扭八的就是我做的啦!」每當這時,他也覺得很有意思,「好像真正做到把工作跟日常合在一起了。」

〈廚房|2024| 51W x 63H x 32D cm |壓克力彩木板、輕黏土、古董利口酒瓶、古董玩具盒〉(圖片提供:YIRI ARTS)
〈廚房|2024| 51W x 63H x 32D cm |壓克力彩木板、輕黏土、古董利口酒瓶、古董玩具盒〉(圖片提供:YIRI ARTS)
〈餐具的選擇障礙〉(2024/91x72cm/布面油畫作品),靈感來自時永駿每天面對餐具櫃的切身處境。(圖片提供:YIRI ARTS)
〈餐具的選擇障礙〉(2024/91x72cm/布面油畫作品),靈感來自時永駿每天面對餐具櫃的切身處境。(圖片提供:YIRI ARTS)
(攝影:林科呈)
為了10月將舉辦的最新展覽,家中玄關目前堆滿老鐵盒,夏末將全數被運往首爾。(攝影:林科呈)

生活與工作,物件的功能性與藝術性,一切都是模糊的,這就是屬於這個家的超現實。每一天,時永駿繼續為每一杯飲料、每一餐搭配器皿,也轉身安置小空間裡的布景。久了,他對空間的思考也寬廣,「只要能裝東西的就是容器?每個作品場景是,這個家也是——重點是裝在裡面的事。」

陪伴創作日常的24hr器物們

 咖啡杯〔 08:00 - 09:00 〕

咖啡杯為了避免天黑還在工作會覺得自己很可憐(笑),我儘量早起,讓工作都集中在日落前。每天起床的第一杯咖啡,其實本來最愛用一只白杯裝,但幾年下來杯底的沉澱很難洗掉,偏偏我很愛洗刷器物,最後乾脆換了這隻深色的(來自選物店Everydayware & co)。

(攝影:林科呈)
(攝影:林科呈)

 大~水杯〔 10:00 〕

吃完早餐,我就會開工!因為廚房和起居空間在二樓,工作室在樓下,我會用我在東京跳蚤市場買的、也是我擁有最大的一個杯子,倒一大杯飲用水帶著,工作時備在手邊,這樣就不用一直上上下下。

(攝影:林科呈)
(攝影:林科呈)

 小菜碟&湯碗〔 18:00 〕

天黑了,我就會把樓下全部收拾乾淨上來煮晚餐。餐桌上固定一定會出現的就是這兩位:我通常一個人吃飯,醃漬物比較方便,這個小菜碟(左)是自己做的,尺寸很適合把好幾種全部放在一起享用;另外我喜歡喝湯,在「舊目立屋」買到這只湯碗。

(攝影:林科呈)
(攝影:林科呈)

 清酒杯〔 22:00 〕

睡前,我最喜歡喝清酒。這是朋友送的,很多清酒杯都小小的,一直倒有點麻煩(笑),但它夠大,有點深、同時又全透明的顏色也很美。另外,我絕不會拿它來裝水和茶——不覺得每種飲料都用專屬的、最適合的杯子裝,會特別好喝嗎?

(攝影:林科呈)
(攝影:林科呈)
(攝影:林科呈)
時永駿把緊鄰房子的獨立鐵皮屋當作陶作工作室,其中擺滿陶偶、窯爐和繽紛釉色。一直手捏的他,最近下訂的拉胚機剛剛送來,令人期待後續。(攝影:林科呈)

時永駿

1978年生於台北,臺灣藝術大學畢。創作媒材涵蓋繪畫、雕塑、裝置、攝影與文字,偏好將真實生活中的物件融入,創造出偽寫實作品。作品形式大多以電影與戲劇的拍攝手法進行前置作業。曾多次獲澳洲白兔美術館、上海龍美術館,與臺灣國立歷史博物館等館藏。

文|李尤 攝影|林科呈 圖片提供|YIRI ARTS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La Vie 2025/4月號《從器物開始的理想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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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別人要如何稱呼我們,但我們絕不會低人一等。」

文化部長李遠於掛牌記者會致詞時,特別取玉山社出版《曙光來臨之前》序文說道:「黃土水、陳澄波、陳植棋等人入選帝展時的心情,其實就像是陳傑憲在胸前比出框框的感覺:我們只是還沒有自己的名字,但絕不會低人一等。」2024年李遠陪著黃土水作品《甘露水》回到母校東京藝術大學,同場也展出陳澄波、李梅樹、李石樵、郭柏川、顏水龍、陳植棋等藝術家的自畫像,當他仰望著前輩藝術家們年輕、充滿自信的模樣,彷彿回到一百年前,看見他們彼此扶持、鼓勵並昂首闊步,在臺灣被日本殖民統治的時代,心懷志氣走出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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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南市美術館將擴建,保有城市美術館主體性

談及臺南市美術館未來動向,文化部表示,臺南市美術館將持續營運臺南市美術館1館,在臺南國家美術館籌備處正式營運前,也將協助館內策展,未來館舍將擴展至農水署嘉南管理處現有空間,保有臺南專屬的城市美術館主體性。

「臺南國家美術館」籌備處揭牌!聚焦近現代臺灣美術,首展集黃土水、陳澄波國寶級作品
南美春室。(圖片來源:W春池計畫)

資料來源|臺南市立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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