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品酒會上,一位聽眾舉手打斷了正口沫橫飛的我:「為什麼我的香檳沒有泡泡?」,他身邊兩位朋友也異口同聲附和:「我的香檳也沒有泡泡呢!」餐廳經理很快走了過去,確定之前服務人員沒有倒錯酒。接著大家議論紛紛,各種猜測都出籠了:「是不是這瓶香檳沒氣了?」、「香檳是不是太早開瓶,所以現在沒氣?」、「是不是香檳品質有問題?」
我等眾人稍微靜下來之後說:「各位平時操持家務一定都非常辛苦,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過這樣的感受——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把家裡打理得好好的,小孩下課回家有熱騰騰的飯菜,老公上班有燙好的襯衫跟西裝,當一切太完美時,大家會忽略了你的存在,只有當飯鍋電源忘了插、襯衫忘了燙,這時才會聽到有人大聲呼喊『媽媽』、『老婆』!」
說到這,在座的婦女們個個點頭如搗蒜,似乎長年的辛苦在這一刻總算有人可以體會。「香檳也是一樣,當香檳遇到太完美的酒杯,也就是洗得一塵不染的酒杯時,就不會產生氣泡!」
「怎麼可能這樣?」、「洗太乾淨會沒氣泡?」杯裡沒氣泡的那桌發出驚呼聲,而其他杯裡有氣泡的桌上也傳來訝異「那豈不是我的杯子沒洗乾淨才有這麼多泡泡!」
「別急,讓我慢慢跟大家解釋。香檳有沒有氣泡,用聽的最準!請大家把杯口放到你的耳朵旁邊,有沒有聽到『嘶~嘶~嘶』的聲音?那就是氣泡的呼喚。」
因香檳瓶內氣壓較大,原本的二氧化碳能夠保持溶解於酒液中(二氧化碳在液體的溶解量由亨利定律决定,亨利定律是氣體在溶液中的溶解度與液面上的氣體壓力的關係。),當酒液倒進香檳杯時,壓力驟減,香檳裡的二氧化碳就會自然浮出液面、飄散到空氣中。由於氣泡太微小了,肉眼不易看出,但靠近耳邊就可以清楚聽見氣泡躡手躡腳出走的聲音,不同於打入二氧化碳的氣泡飲料發出「啵啵~啵啵」那樣氣泡大搖大擺出沒的聲音。
用布擦拭香檳杯時會留下些許纖維,這些纖維可以讓氣泡聚集,使氣泡成長到一定大小、當浮力足以使他們脫離聚集的結合點時,氣泡就會升空了。氣泡離開後,會在原來的地方留下一個氣室,讓後續的氣泡可以繼續集結,形成下一個升空的氣泡,當變成一個循環時,就是我們看到從杯底升竄上來的泡泡縱列了。所以當杯子沒有任何殘留纖維時,氣泡就沒有結合點,因此沒辦法產生肉眼看到的泡泡縱列!或許餐廳用了不留擦痕的拭杯布,讓酒杯看起來晶瑩透亮,喝靜態酒的時候是種享受,但喝香檳時可能沒有氣泡就是副作用了。但這也不是沒辦法解決,酒杯製造商推出一款在底部用激光劃下小凹痕的香檳杯,讓香檳的氣泡可以在杯底聚集,變成美麗奪目的氣泡串冉冉上升。
在我講解時,餐廳工作人員也幫那幾位杯裡沒有氣泡的聽眾們換上杯子,倒上新的香檳,當他們看到香檳杯裡有閃閃發光的氣泡時,臉上總算露出幸福洋溢的表情。餐廳是怎麼讓新的杯子一定會產生氣泡的呢?我沒有過問,可能是撒上麵包屑吧!
稍早發問的聽眾再次舉手:「為什麼香檳剛倒出來的時候會有這麼多泡泡啊?」
好問題。當氣泡在香檳表面接觸空氣時會破裂,氣泡的薄膜迅速撕裂並且回流,在香檳表面留下一個凹槽空間,而表面張力會讓香檳液面恢復原本的平整,於是將表面急遽上拉,使其很快地從凹面變成凸面,同時產生一股向上的噴流,但是沒多久就會在空中破裂。所以當香檳倒在杯子的時候,氣泡形成的速率夠快,足以與香檳表面的氣泡消長達到平衡,便會在表面形成一層泡沫。
我不確定她有沒有聽懂,她似乎沈浸在她的香檳世界裡了,當我準備繼續接下來的內容,那位聽眾又拋出了疑問:「老師,香檳喝太多會打嗝怎麼辦?」
我請工作人員拿來一根筷子,遞給這位聽眾:「你用筷子攪拌香檳一下再喝,這樣就不會打嗝了!」
這不是開玩笑,法國有一種銀製的攪拌棒,是宮廷仕女在喝香檳前用來攪拌一下的。攪拌的目的不是為了讓香檳裡面的糖份溶解,而是為了排除香檳裡面部分的氣泡。氣泡不是越多越好?但喝氣泡太多的香檳容易打嗝,以氣質聞名的宮廷仕女,當然不能在大庭廣眾打香檳嗝,就需要在喝香檳前先把部分的氣泡去除掉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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